猎场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青年们还兴致昂扬追逐着猎物,有不少人察觉到了万马奔腾的声响,但却没什么人往造反那方面去想,只有少数人觉得这般阵势属实不太对劲,策马而出想看看什么情况,却被如同兵临城下的场景震骇得面无色血,瞬间就被擒绑到一边。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动静,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看台下方,被微胖的陶掌柜推着轮椅,从左右朝鲜州军卒中缓缓前行到看台下的赵王爷身上。
“参见陛下。”杨正和微微倾身:“恕老臣腿脚不便,无法多行大礼。”
“赵王叔不必客气,您腿脚不便,往年从不曾参加过秋猎。”杨漓月起身,抬手拨开护在她身前的国安护卫和杨顺,直面下方蓄势待发的万众兵马,冷然一笑:“想不到赵王叔第一次参加秋猎,就如此声势浩大。”
杨正和淡淡应道:“陛下过奖。”
杨漓月也不废话,冷漠质问:“你们这是要造反?”
“造反?谈何造反?”杨正和朗声道:“杨靖江山,这大靖朝本就姓杨!为免将来杨家先祖打下的基业落入外姓之手,老臣作为杨氏皇族的一员,斗胆请陛下,归还玺印,还天下正统于杨氏皇族。”
杨漓月凛然而立,漠然冷笑:“朕要是拒绝呢?”
话音未落,四下惊声连起,就见禁军统领罗令当先举枪,看台上负责守卫的禁军跟随动作,纷纷抬起枪口。
而枪口对着的,却是看台上杨漓月和叶繁所在的方向。
众所瞩目中,诚王杨宏和陵王杨勇从看台处皇族人群中走了出来,与赵王杨正和站到了一处。
“请陛下……”诚王杨宏跪地朗声拜道:“归还玺印,还天下正统与杨氏皇族!”
场间已经有去过平壤的吏部官员认出了带兵围场的魁梧汉子就是朝鲜州的总督朴虎山。
朝鲜州兵马无诏入京!
禁军策反!
这个认知让在场的勋贵和官员们心惊肉跳,赵王爷这是做足了准备啊!
如宋一民之流,早已暗地投了杨勇或赵三思党下的官员们争先恐后跑了下去,跪了下去,齐齐朗声:“请陛下,归还玺印,还天下正统与杨氏皇族!”
礼部尚书韩七录挣扎许久,见下方跪的人愈发的多,没忍住也下了台去,跪地高呼:“请陛下,归还玺印,还天下正统与杨氏皇族!”
此举带动了不少礼部高官动摇信念,加入其中。
很快,下方请命之众,已达今次秋猎人数十之五六。
“爹!阿姐!我们怎么办啊?”
依旧在看台上的白清萍神色焦急,白启雄神色沉肃,看眼满脸冷色护着妻女的杨忆,不用问白启雄也知道,杨忆对此同样措手不及。
白启雄脑中飞快地思考着,赵王爷明显图谋已久,赵三思是他的人,此人早年蛰伏高丽多年,与朝鲜州总督相交莫逆,能与朴虎山结成同盟倒不算稀奇。
偏偏此刻京畿军绝大多数领命在外,京城守备空虚。
禁军还被策反。
白启雄目色幽幽看着下方长身而立的陵王杨勇。
如果连掌握兵部的杨勇都是逼宫阵营中的一员,那这局……白启雄真想不出该如何破。
但加入到下方的请命之众里吗?
呵,他的女婿是女皇胞弟,更是前嘉德皇帝,今天谁都可以投诚搏个将来,唯独他们白国公府不行。
“都坐着吧。”白启雄淡淡道:“事到如今,听天由命了,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负责断后,吴王殿下,保护家人的事,就拜托你了。”
杨忆沉声道:“岳父放心,本王知道如何做。”
继礼部之后,工部尚书陈山见事不可为,也是下了台去,跪地朗声:“请陛下,归还玺印,还天下正统与杨氏皇族!”
看台上仅剩不多的勋贵官员们不由得看向尚未动作的郑巧贤,于波,还有叶子明。
六部之首有三位已屈服跪在下方逼宫阵营人群里。
郑巧贤头大如斗,说来他算是少数没有在朝中站派的官员,一心以女皇和摄政王马首是瞻,可眼下这局面……纠结再三,咬紧牙关,他拼命让自己端坐在位置上,无视家人的惶恐劝说,不曾挪动分毫。
今日过后,他要么政治生涯终结,要么……指不定将来还能搏个空悬多年的首辅之位?
于波幽幽吐出口气,这倒霉催的,早知道这秋猎他就该请病告假!
只是他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无视家人,在老妻泪流满面的哭求中,终是无奈起身下台,跪地表态,却没朗声多说什么。
叶子明面无表情,正襟危坐:“这就是造反!你们若是想跪,就下去吧,我不拦着你们,但恕我不能苟同。”
尚书妻子哭骂道:“你个老顽固!他们杨家内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叶子明沉肃出声:“此举有违法理!刺君背信,非君子之道!”
尚书夫人难以理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些?”
叶子明只是道:“人可以死,但不能违背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