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似乎来得格外突兀和迅速,还没怎么着呢,白天已如同晨时的轻雾般飘忽消散,喧嚣尽去。没有了尽情闲适的人影,没有了纯净响脆的童音。有的是各家门前一两个看上去有些惨淡的昏黄的灯笼,和天色的混黑中带着些不明就里的风声。风有些疾,呼啸声让气温好像更加低冷。
就在 昏暗的光线中和这低冷的温度里,一个使劲缩着脖子的人影,踏着 泥雪混合的冰冷的小路,快速地向村外走去。此人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路,一边又目光鬼祟地偷瞄着两边的 境况。 在走过村西的这片梅林时, 他转了一圈身子,看了一眼四周。 在确定无人后, 快速转身, 就像一个鬼影般闪到那株最为隐蔽的梅树之后……
呼啸的冷风肆虐地撕扯着窗子上的凉薄的塑料布,呼啦啦,呼啦啦地有些刺耳。云妈妈蜷着身子。她发烧了,冷得发抖,她咳得更厉害了,那绵长的有些嘶哑的哮喘让她看上去很是痛苦。云梦和云哲都被惊醒了,云梦搂着云哲,边哄边拍着云哲,想让他停止哭叫。云振国顾不上两个孩子,他起身到外面的鸡窝上拿起大年三十刚扣到上面的砂锅,拨欢火给妻子熬药。
云梦的背冷嗖嗖的,可是她还是把被子的大部分裹给云哲,一边轻轻哄着他,一边担忧地看着妈妈……
迷漫的煤烟气伴着浓重的中药气味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 也裹带了些有些焦灼的痛苦和无奈……
天黎明时分,服过药后的云妈妈咳声稍止,一家人才稍稍心安,倦意袭来,都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忽然,云哲发出的一声尖亮的啼哭。云妈妈勉强睁开眼睛,把扎煞着胳膊的饿了的云哲揽到自己怀里。忽然,一阵突兀的喧闹响起在门外。云振国已经起来了,他边披着棉袄向外走,边示意自己去去就来。
云振国走出屋去,随后,门又关上了。一阵冷风趁着开门的档口猛地灌了进来。云妈妈猛咳起来。云梦也揉着眼睛坐起来,然后,好奇并且担忧地看着那扇门。
门外闹哄哄的,好像有人要推开门,但是又被人制止住了。云妈妈担心极了,顾不得咳喘引起的巨痛,跌跌撞撞地穿衣起来。
门开了,云振国走进来,他关上门,走到床前,他的 脸色灰白灰白的很是难看。 他的神情,有些气恼,又有些隐忍, 他的眼神落在床沿上直直的有十秒钟,云妈妈知道他这是在过滤,某些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信息。
云妈妈也不说话,她盯着丈夫的眼睛,猜测可能让丈夫迟疑和焦虑的原因。可是,好像没有头绪。
“什么事?”云妈妈终于忍不住问。她不想等下去,因为 她隐隐的感觉到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门外有人,并且,已经有人游走到她们的窗子外面,影影绰绰的。此时她边把云哲交给云梦,边穿上了鞋子。随时准备着,应付某些突发状况。
“没事,你跟孩子在屋里待着,村干部要咨询些事情。”
“ 村干部咨询事情? 村干部能咨询什么事情, 这大过年的……”
“嗯,就是……村里那点事,放心吧昂,我一会儿就回来。”云振国一边支吾着敷衍着妻子,一边又向外走去。
门外,几个警察和两个村委会的干部正不耐烦地站在门外。看到云振国出来,二话不说,拿出铐子给云振国戴上。然后,扯着他来到一边堆着雪堆的梅树下,拿着铁锹在另一边没有雪的土地上挖了起来。
梅树下有什么?云振国一脸懵地看着那片翻起的土堆,茫然地不明所以。他只记得他把雪堆到这棵树下,没记得翻过这片土地, 可是这小片土地明显的有所松动, 是谁翻动过呢? 现在的地冻的很实的,肯定不是云梦了。是云梦的妈妈吗? 她的体质那么差, 好像也不大可能的。 那么动这片土地的又是谁呢?他又为什么要翻动呢, 况且,他一整天都在家, 如果有人来,他不会不知道的。
云振国正在思索,忽然,弯腰刨地的贾三喊了一声。
“有了,有了。”旁边的那位支书和委员也随声附和。一位警察走上前,从不深的坑里拿出一个罐子,罐子不大,封口处用一块黄布包裹。
“这是什么?”云振国愕然。他看看张着大嘴的村支书,又看看眼里满是探究的贾三。显然村支书对挖出来东西感到惊愕,而贾三则好奇罐子里面是什么。
罐子的直径大约二十公分的样子,材质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腌咸菜的陶瓷罐子,没什么稀奇。
“打开看看。”一名警察接过罐子,看了两眼,然后放到地上,打开了封口。
封口打开,警察把脸凑到罐口处,往里面看了看,然后,伸出手向罐子里探去。
手收回来,翻过来,他的手里多了一块说不清是灰不溜秋还是绿啦吧唧的东西。像一把做的不合格的酒壶,歪歪扭扭的。还有许多的锈斑。
“这是什么?”云振国问道。村长和贾三也看向警察,表示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