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县北门以东二里的河边处,秦月翟明夷四人摘下自身的弓箭、长剑,又卸掉马鞍马镫,拔了些杂草揉成一团,泼水淋湿那八匹马后,便一边刷洗马匹,一边说说笑笑。
朱敏抬头看了一眼一里外的县城城墙,凑近秦月,与她同刷一匹马,有几分疑惑,问道:“师娘,我们先不回王府了?”
秦月轻轻地将朱敏推向翟明夷,柔声催促道:“敏儿,过去问你姐姐,她可是得了师娘的真传,肯定知道为何。”
朱敏小步快跑至翟明夷身侧,将手伸向面前马儿的马脸,见那马儿没有躲避,顺势摸了几下,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她依然满脸好奇,帮翟明夷泼了些水后,一手有模有样地刷洗着马匹,一手则摇晃着翟明夷的手,撒娇道:“姐姐,为何?”
翟明夷不紧不慢,转头看着朱敏,也没有停止手中的活计,微笑着解释道:
“不说别的,单单是私自关闭城门,那也是死罪,而只有我们公子身份合适,若他不留下来承担一切,若长安城里那帮大老爷责备下来,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县卒都尉,就算是我们唐师兄都得被杀头,若真的如此,又还有谁愿意为我们公子效命?”
朱敏仍有疑问,却显得洋洋得意,追问道:“那我们为何主动回避?”
翟明夷满眼欣慰,惊呼道:“敏儿也能猜出来?”
朱敏笑容天真,反问道:“姐姐,这不是很明显吗?”
翟明夷笑容和煦,耐心说道:“一直以来,这世上都是男子掌权,女子退居幕后,虽说师娘是公子的母亲,我们是公子未过门的妻妾,若我们频频站于台前,难免会引起我们那位未来阿公的猜忌,如此,反而对我们公子不利。”
翟明夷向前一步,伸出右掌,放于马儿前方,轻声说了一个“来”字,待马儿底下马头、以马嘴紧贴翟明夷手心后,她伸出左手,搂着马头,右手则调皮地掏了掏马鼻,眉飞色舞道:
“但是,我们并不只是回避,这些马儿与那些士卒一样,也和我们一起奋力战斗,既然士卒有赏钱,这些马是不是也该奖励奖励?这马儿也有记忆,若我们经常替它们洗刷,让它们舒服了,时间一长,它们便与我们心有灵犀,与我们人马合一。”
翟明夷顿了顿,见朱敏频频点头后,补充道:“更何况,如今正值夏季,天气炎热,而我们的马儿既没有阉割,又奔跑了几里,难免暴躁,所以,为它们降降温也没错。”
翟明夷提高嗓音,如炫耀一般,朝秦月大喊道:“师叔,我说的对吗?”
秦月笑了笑,毫不觉得意外,“那是自然。”
朱敏疑惑不解,微微皱眉,问道:“姐姐,那为何不阉割呢?阉割之后不就没那么暴躁了吗?”
翟明夷和颜悦色道:“这八匹马本是我们山上的种马,都体格强壮、反应迅速,却已经被另外八匹代替,如今只能暂时用作战马。这不阉割也有不阉割的好处,这八匹马虽说暴躁,其战力却也强悍,对于师娘、公子、我、念儿姐,是最合适不过,而坏处自然是不容易降伏。”
“所以啊,若我们不在场,敏儿千万别骑它们,千万不要逞强,姐姐怕敏儿镇不住它们,若被它们摔伤,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朱敏毫不犹豫,眉开眼笑地点点头。
她转过身,准备前去牵一匹马过来刷洗,却见其余六匹马都围绕着秦念,满眼惊奇,其嗓音跳跃,问道:“姐姐,这些马怎么都跟着念儿姐?”
翟明夷顺着朱敏的眼光,只看了一眼,笑容温馨,说道:“这两年,念儿姐经常与你杨师伯,就是我娘留在山上,可是学了不少养马驯马之法,对这马匹可谓是相当熟悉,而且,只要我们不在山上,我们念儿姐除了吃饭、打坐,其余时间便都与那群马儿在一起。”
“别看这些马都是被你公子、我、念儿姐三人养大的,它们更加亲近我们念儿姐,更是念儿姐的心肝,若我们不在身边,念儿姐的一个口哨便能让所有马儿跟着她奔跑。”
正低着头、专心清洗马脸的秦念停止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满眼笑意,喊道:“若敏儿也经常和马儿相处,经常疼它们,那它们一样会跟着你,不离不弃。”
翟明夷笑容依旧,嗓音亲切,喊道:“念儿姐,我们把赤蛇交给敏儿,可以吗?”
秦念率领着那六匹马缓缓走向翟明夷两人一马,笑容不乏真诚,回应道:“明夷,以后你才是我们家的女少主人,按规矩我得喊你一声姐姐,哪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翟明夷面带羞愧,语气柔和,说道:“念儿姐,你说什么呢?你也是女少主人,别说这几匹马了,无论何事,我都要征求你的意见,我可不管什么世俗礼法。”
已经刷洗完毕、正低着头逗弄马儿的秦月抬起头,望向三人,满眼满意,附和道:“明夷说的不错,无论你们是妻是妾,都是我的儿媳妇,我都需要好好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