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壑,霭山之上被灯火照亮的山道已经全都被青山军掌握,一辆车驾刚抵达山下,便已经有山轿在旁候着了。
得闻霭山云馆出了事,裴老夫人不顾夜深也要亲自赶来。
金氏扶着老夫人上了山轿,便随着一同上了山。自从阿笙派人前来报信后,老夫人是夜不能寐,当即动身来了霭山。
云馆内外,灯火通明,裴氏族医抵达之后便当即命人将裴钰移到了别的地方,此时众人才知晓堂室之内那挥之不去的香气便是令裴钰中毒的元凶。
阿笙与一众青山军一同站在屋外,重甲披身的兵士当中,唯站着一个单薄的女娘,任凉风吹着她一身寒凉也不肯去休息。
片刻前族医的话让她心中越发沉坠。
烛火中发现的药物是一种致幻的媚药,从前是北国的巫族所用,后来被一名花楼女子获得,那女子凭借此药享了一时的荣华,但最后也因此药命丧于恩客手中,在那之后,这药方便失传了,也不知云馆这贼人是如何获得的。
裴钰这两日浸泡在山泉之中,热泉的水加快了毒性的游走,族医道贼人心狠,是下了大剂量的,这种用量,家主却尚未癫狂,已然是大幸,但恐怕已经伤及内里。
“老夫人!”
裴老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赶了来,灯火之下,她一头素发,就连珠钗也无,手持着龙头杖走得步履坚定。
面对众人的问候,裴老夫人却只是沉声问道:“可捉到人?”
闻此,赵如胜当即迎了上来,垂首道:“笙姑娘第一时间让我等将太祀之人拿下问询……”
说着他顿了顿,“姑娘的意思是暂扣太祀所有长老。”
太祀掌管着惩戒与族规,在裴氏之内,太祀便是律法,阿笙并非裴氏持家之人,这个命令还需老夫人点头。
“按她说的做。”
裴老夫人眸色清冷而锋利,这等荒唐之事居然敢打到她孙子头上,当真是以为家主一脉无人了么。
“钰儿人呢?”
“在清风堂内,几位大夫还在救治……”
赵如胜这话还未说完,便见老夫人已经抬步往清风堂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便能见到一个清冷的身影像一株枯树般候在庭内,微垂的眉目敛尽了一切的情绪。
裴老夫人正欲吩咐一声,而金氏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向下吩咐道:“怎么让笙姑娘就这般冷在外面?”
这个季节的山里还是有些凉意的,却不至于让人着凉,但重要的不是暖身之物,重要的是不能怠慢了阿笙,这才是裴老夫人的用意,但这份心意金氏明白,而这些仆从却是主家提起才懂。
闻此,仆从赶紧去取袍子和暖手的东西。
阿笙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之上的散乱的石子,脑子里满是裴钰此前的模样,如何都挥之不去,直到二人走近,她复才惊觉,而后浅浅欠了欠身子。
“老夫人,金夫人。”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裴老夫人当即也红了眼,她牵起阿笙的手,看向堂室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此刻的山风轻摇着竹帘,从庭院之内偶能从缝隙当中看到医侍匆忙的身影,但饶是裴老夫人也不敢入内打扰。
此时,阿四抬步从后院的方向赶来,垂首见礼后道:
“庄翎月醒了,现下闹着要见庄家的人。”
听闻着话,裴老夫人当即沉了眉目,她握紧了手中的龙头杖,言语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倒要问问她,庄氏如何敢将主意打到裴氏家主的头上!”
裴老夫人说着便要抬步往后院去,下一刻却被阿笙拦住了。
她看似没有老夫人的愤怒,却是一副眸光空寂的模样,唇边挂着半分柔和的笑意,缓声道:“老夫人说笑了,云馆哪里会有庄大姑娘。”
听她这话,几人皆微微一愣。
阿四最先开口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阿笙微微垂了垂眉目,端着柔和的浅笑,缓声道:“这里只有山中疯妇。”
她容色温柔,言语之间却一反常态,似鬼魅缠骨,一字一句道出宛若修罗的话语。
“既是疯妇便该有她的去处。”
说着,她看向阿四,“我记得北胡与陈国的军队还在北凉山驻扎?”
阿四大概知晓她要做什么,却并无阻止的意思,而后点头称是。
“她既然为了自荐枕席,不惜与人下如此毒药,军营便最是适合她。”说着,阿笙顿了顿,“记得先弄哑了,莫要让她乱认了庄大姑娘的身份,平白辱没了庄氏的门楣。”
得闻此话,阿四却没有半分犹豫,垂首应下,眸色中尽是冷意。
一个赵如胜,一个阿四,皆是裴钰在裴氏之内最亲近之人,阿笙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