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阑珊,人流如织,镜湖山庄从未如此热闹。
随着披红挂彩的牛车缓缓行至花间殿前,婚典也进入高潮。
秦溪正在人潮中缓步而行,却瞥见谢裒在花间殿内对着自己拼命招手,忽然想起自己该是坐在上席,忙不迭拨开人群冲将过去。
“你再不来,怕是要误了吉时了!”谢裒低声埋怨道。
秦溪陪着笑:“没经验……没经验。”
丝竹声声,礼乐再起,两人不再言语,秦溪扫视一眼,只见花间殿早已改为婚堂,左手首位乃是寨柳叔,正在自己对面,寨柳叔下首自然是裴珠,其下均为毒宗长老。自己这一侧,谢裒为次席,其下乃平日里见过一面的山阴令,还有数个不熟悉的面孔,孔坦、冯香脂也在其中,并未见焦安,想是被谢裒留在水师府。其余众宾客分列后座,秦溪返身回顾,自然一眼便看见诸葛稷与庞薇二人,在自己身后斜角稍远,诸葛稷顾着与旁人交谈,庞薇则正看向自己,微笑点头。
忽而想到自己穿的这一身不合体的衣服,秦溪有些尴尬,冲庞薇笑笑,转瞬移开目光。
“婚典始!”一名嗓音洪亮的山庄弟子朗声道。
熙熙攘攘的宾客皆安静下来,只余丝竹之声。
楚大娘引着执团扇遮面的孔明月,与仡濮深并肩缓缓而行,步入花间殿内。
“沃盥!”
入殿内不远左右各置两小台,上置铜盆,仡濮深双手相交置于盆内浅濯,孔明月一手持扇,一手轻濯,左右即有侍女以红帕拭净。
到此时,秦溪方感觉到这场典礼的庄重、美好,一时有些恍惚,心中隐隐念着,未来自己身边以扇遮面的女子,会是谁呢 ?
“入堂!”
楚大娘离了手,二位新人一齐往花间殿深处走去,自此之后,所有的路皆由二人并肩同行。
“对拜!”
红烛跃动,花团锦簇,秦溪不知裴珠如何能在短短数日内将花间殿全部更换为怒放的正红色,在一片芳香中,二位新人对面而立,深深鞠躬,似在无声地与对方道:余生,请多指教。
直起身子,仡濮深欣喜看见,在团扇后露出的一双灵灵眼眸,正脉脉含情地注视着自己。
“却扇!”
孔明月眉眼低垂,轻轻移开团扇,一张绝美而羞赧的面容即缓缓呈现在仡濮深眼前。
“今日的你好美。”
仡濮深轻声道。
孔明月笑意更盛,美目抬起,直视着仡濮深的眸子,朱唇亲启,声音淡淡。
“愿为君妻,至死不渝。”
“共牢!”
正堂中央,整齐而有章法地摆放着许多餐食,秦溪自是不晓得其中习俗,但见二位新人相对入座,同举红箸,轻撷食物,似按既定的顺序般每一碟入一筷子。
仡濮深面含笑意,偷偷对孔明月道:“知道你正饿着呢,房里备了一份,一会儿礼毕,你可先回去吃些。”
孔明月噗嗤一声轻笑,以手掩面。
待一同停箸,两人一同捧起两半瓜壳。
“合卺!”
二人举起瓜壳,缓缓饮下。
“用瓜壳饮酒?”秦溪自不明其礼,偷偷问谢裒道。
“匏瓜盛酒,酒有淡淡苦味,却是同一只瓜的两瓣,有同甘共苦之意。”深谙婚典之礼的谢裒轻声解释道。
秦溪恍然大悟。
“良缘夙缔,嘉礼初成!”
此语毕,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在众亲友的祝愿中,两位新人相视一笑,面若桃花。
自有侍女引孔明月归于青庐,冯香脂起身随行,而仡濮深当然是留下来与宾客举杯痛饮。
一时间花间殿气氛热烈,来此地的宾客多是与镜湖山庄有交情的江湖人士,也有尽地主之谊的官家士人,仡濮深自然是众人劝饮的首要目标,但受到连带的,居然是避之不及的秦溪。
劝饮之人有冲着钜子名号的,有墨家的子弟,有山庄的旧人,有倾慕秦溪镜湖一战高绝剑法的武者。
一旁的谢裒只见得秦溪处人来人往,秦溪疲于应付,不觉有些好笑。
而不远处的诸葛稷见此情形,却更难与秦溪搭上话了。
夜色渐浓,花间殿内宾主尽欢,镜湖山庄人人喜悦,就连守在小竹门边的山庄子弟也哼着小曲儿,望着不远处的一片欢腾,心里痒痒。
但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正停在竹门外。
守门者吃了一惊,从望楼探下头去,只见来者四骑,均着华贵服饰,为首的是名老者,虽须发花白,却看起来孔武有力,四人中还有一名女子,只是带着斗笠,看不清容貌。
“是哪里的仙客?”守门者朗声问道。
“秣陵纪瞻到贺,劳烦开个门。”
秣陵纪瞻,这四个字在江东可谓无人不知,即便是镜湖山庄的小弟子也不例外。
守门者不敢怠慢,忙唤人去花间殿通报,自己打开竹门。
四匹骏马如旋风般奔入,直至花间殿前,待通报的弟子慌慌忙忙找到裴珠时,纪瞻等四人已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