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
嬴子楚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了,他的意志清醒,能和吕不韦讨论国事,其间不乏说笑。
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以外。
他竭力装出和从前一般的样子,不让妻儿和吕不韦担心。只可惜,嬴子楚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这样做。
果不其然,刚说了没几句话,嬴子楚就又狂咳不止,感觉都快把肺给咳出来了。
“话不急着说,来日方长,眼下王上养病要紧。”吕不韦劝道。
“哎,寡人不是有意要瞒着丞相,实在是,哎。”嬴子楚连连叹气,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不说这些了,好在不是什么大病,会好起来的。”
嬴子楚撑着身子坐起来,嬴政忙去扶。
“王后,政儿,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寡人和,咳咳,和丞相还有些国事要谈。”
一句话打发走了赵姬和嬴政,寝宫里只剩下嬴子楚和吕不韦二人。
“寡人自感时日无多,”嬴子楚拦住了要开口的吕不韦,继续说下去,“太后那里比较棘手,她和阳泉君一旦知道寡人的病情,势必会让寡人立太子。”
“丞相应该早就知道,政儿少年博学,见识不凡,颇有抱负,将来必是一代明君,寡人早属意于他。”
“太后那里寡人自会抵挡,只怕在寡人这里找不到突破口,支持幼子的一派会将矛头对准政儿。所以,万望丞相保全政儿。”
连说三大句,嬴子楚全凭吊着的一口气在苦撑,而此时的吕不韦早已红了眼眶,泪水在其中疯狂打转。
“臣遵命,王上放心,不管所遇何事,臣都会以政公子为先。”
“五国合纵抗秦于函谷关之下,寡人气不过啊。奈何,奈何身体抱恙,王霸之业只能徐徐图之。”
“王上,切勿再说了,”吕不韦缓着嬴子楚的后背,后者的咳嗽声小了些,“王上正春秋鼎盛,这病总会好起来的,难道你不信臣么?秦国东出大业,必须要有王上在才可维持,所以千万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嬴子楚如释重负地一笑。
别人不知道他的病从哪来,难道嬴子楚自己能不知道么?
八年质赵的困窘生活让他营养不良,身体免疫力大幅度下降,遇到头疼发热的时候就只是硬扛。
扛着扛着,就扛出了许多隐性病,就成了现在这样。
“放心,就算是为了你们,寡人也会撑到最后一刻。”
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嬴子楚是该对自己的病情有多悲观。
吕不韦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遗憾,焦急,痛惜,无能为力。
“王上,丞相,太后来了。”内侍进来禀报,吕不韦连忙侧过身擦了擦眼。
“臣先告退。”
嬴子楚点头,内侍又小心扶着他躺了下来。
吕不韦在门口和华阳撞了个正着,躲也不是,说也不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和华阳搭话。
“丞相好灵的消息,王上生病,我这个太后竟然最后才得知情况。”
开口就给了吕不韦一个下马威,只是今天他没有太大的兴致和华阳绕弯子,于是只敷衍作答。
“王上病情不大,臣于急忙间忘记通知太后,是臣的疏忽。”
“罢了,”华阳收了这张利嘴,她今天可不是来找吕不韦茬的,“只有王上在里面休息?”
“是。”
“我进去看看。”
吕不韦拱手俯身相送,待华阳进去后,他愁眉不展地回府。
“丞相,您可出来了,”在宫门口接吕不韦的是郑锐,“魏国的弘言先生来了,在相府等了好长时间。”
这个时候来?本就自顾不暇了,陈弘言怎么又来凑热闹?
吕不韦虽然心中烦躁,但陈弘言是他多年老友,该见还是要见的。
“弘言,有日子没见了。”进了相府的大堂,吕不韦就看到了温文儒雅的陈弘言。不得不说,他和父亲陈世铎越长越像了,无论是气质还是举止言行。
熟人见面也要行礼,尽管吕不韦并不拿陈弘言当外人,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你我之间不必多这些虚礼,坐。”
“丞相刚从宫里回来?”
“对,刚处理完一些要紧事。”
“丞相公事,弘言不便多问。此番前来,是特意告知丞相,家父,已于七个月前离世。我守孝半年,如今奉父之命带信给丞相。”
说着,陈弘言拿出了两册竹简交给吕不韦。
“世叔……他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几年不见,竟……”吕不韦回想起过往,不由悲从中来。
“自去年时便已卧床,家母照料在侧,我遍寻良医,只是无果。”
“父辈陆续离开,一晃,已半生矣。”远望东方,吕不韦遥遥三拜。
“丞相如此大礼,我陈家如何受得起……?”
“弘言,陈吕两家是世交,你我是永远的兄弟。”
吕不韦正色而言,可他越是这么说,就越让陈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