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后,盐枭果然带着几十个手下又来到盐田。令他们惊讶的是,这里多了许多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
而少康正全神贯注地在一张又一张白色的大网里灌注一种白色的液体。白色液体通过那细密的大网缓缓渗落在下面的方坑里。而那张白色的大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银子一样的白光。
盐枭眯着眼睛,捋着那一小撮山羊胡,笑道:“小子,七天之期已到,你的纯盐呢?”
任狐在旁边看不过眼,冷笑道:“老头,你自己看看这白网里是什么?”
盐枭用右手捻了一点那亮如白银的盐沙,闭上眼在嘴里尝了一下。他的舌头只觉一阵冰凉,接着便是爽口的咸味,没有一丝一毫的海腥味,连平日最好的盐沙那种微苦味都没有。这正是最顶级的纯盐沙!
可盐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不禁用自己那双锐利凛冽的小眼睛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
可少康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称霸一方的盐枭大人的目光。他依旧是用葫芦瓢将白色液体倒进那细密的白网里,那手法纯熟的像一个工作二十多年的老盐工。
盐枭上前陪笑道,“小兄弟有这样的本事,何愁没有安身之地?我愿给小兄弟五十只羊作为酬劳。不知小兄弟能否赏脸?”
少康依旧不为所动,道:“我不要你的五十只羊。我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盐枭笑道:“小兄弟,莫说是两件事,纵然是二百件事。只要在我盐枭的地界,我说到做到!”
少康停下手中的活,正色道:“第一件事,便是你要免了这里穷苦老弱族人的盐税!”
“这……”盐枭微微咬着牙,显然是像肉里插了一根刺般难受,可他毕竟城府深沉,心中暗自盘算这纯盐沙贩卖到夏邑或是寒城,至少能涨三倍的朋贝。要是卖到缺盐的三苗氏和獯粥氏,那更是贵了五倍不止。这样看来,那些穷族人的那点盐税,也就微不足道了。
少康盯着盐枭道,“怎么?你反悔了?”
盐枭道:“行,就依小兄弟的话。今后,穷苦老弱族人的盐税就免了。”
少康道:“我还有第二件事。”
盐枭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子一个请求便让他折了上千朋贝。不知他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可如今这将海盐田提纯去腥的方法在他手里,又不得不先顺着他的心意。
少康望了远处一眼道:“我要见有虞氏大首领。”
盐枭听到少康的第二个请求,顿时后背发凉,冷汗涔涔,惊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何要见大首领?”
少康冷冷地看着他,神态自若,丝毫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旁边的任狐叼着一根白茅草根,帮腔道,“老头,你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还这么罗里吧嗦的,当真不是什么爽利人!你要是不乐意,我们大不了去别处淘盐沙,反正这海盐田多的是!”
盐枭本是老江湖,可这任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这几句话看似胡搅蛮缠,却句句戳中盐枭的要害。他现在手底下几百亩盐田,唯有留下少康才能开源生泉,发枝散叶。若是让少康离开,那不就是让白花花的羊群和成串的朋贝白白拱手于人?
盐枭眯着眼思忖片刻,道:“好,我答应你。只是大首领终日巡猎,我也不常见到他。”
任狐有些不耐烦,冷笑道:“都说你盐枭是跺个脚就能让这有虞氏部落抖三抖的人物,如今却如此推诿磨蹭,让人费解……”
盐枭虽心知这任狐是有意激怒他,也不恼怒,淡淡道:“这都是谣传之说,不值一提。有虞氏部落一切都要听大首领的,我不过是一个帮忙跑跑腿、收点税罢了。”
少康此时拱手道:“盐枭大人过谦了。俗话说,‘司民之职,掌民之命’。您掌控这数百亩盐田,就是掌控了数千人的身家性命。大人司民之命,岂能儿戏?”
盐枭又是额头冷汗涔涔,他觉得眼前这少年天生一副让人信服的力量。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对这样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少年产生这样的感觉。可他的目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冷静深邃,充满无尽的力量。他只得唯唯称是,令手下用马车来载少康、任狐二人前往虞城。
等到少康见到有虞氏的大首领虞思时,他的心中不觉产生了一种敬仰之情。
虞思方脸阔口,皮肤略黑,身材高大,目光炯炯。他像审视猎物一样,从上到下打量着少康和任狐。
“你们,是东夷人?”
“不,大首领,我们是夏人。”
“夏人?那你们不在斟鄩、洛邑,跑到我们有虞氏的虞城来做什么?”
少康想起自小漂泊逃亡,不觉心中悲恻,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任狐清清喉咙,打圆场道:“大首领,我们是逃难的流民。小人部落遭遇水灾,大雨一个夜晚便把整个部落冲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