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莱恩沉默地俯视着眼前的铁人,从对方那骄傲而冷漠的话语中可以清晰得知,自己先前所放逐的那位‘铁人’,只是鸠占鹊巢的人类联邦特工而已。
而他口中的石人,多半是指类似于阿斯塔特那样的改造人,虽然是被人为创造出的生命,但本质上仍是在亚空间有着投影与灵魂的活体生命。
既然有着灵魂,就会被混沌邪神所觊觎、所腐化,甚至堕落。
此时此刻,一切线索终于都完全串联了起来。
这样,一切都都说得通了。
从始至终,在科尔奇斯上掀起骚乱的就压根不是铁人,而是那位人类联邦特工通过铁人的数据网络借机还魂——并由于意识与精神彻底错乱,甚至还自认为自己是铁人,有着带领铁人复兴的崇高义务。
也正因如此,他产生了强烈的情感波动,吸引来了亚空间恶魔的目光。
这也能解释他为何会被亚空间恶魔所腐化。
种族复兴、反抗敌人,以及各种各样有着强烈目标倾向的意志,都是他那份来自人类的灵魂所带来的事物,连机魂都没有的铁人运算中枢完全不可能在无缘由的情况下迸发出这些情感,它们所能做的就只有计算、模拟,并以合理的方案去执行。
尽管这位人类联邦的特工意识侵占了铁人的身躯与意识,但他作为人类与生俱来的灵魂投影却根本不会凭空消失,无论是回归亚空间的波涛、或是被恶魔觊觎吞噬,总会有一个确切的归处。
很显然,他的归处便是万变魔君的棋盘。
从打被从铁人遗迹中唤醒,他的命运就已经在无穷的变化中既定了堕落的方向。
无论是为人类帝国在大远征途中带来一个难以处理的麻烦,亦或是借此机会挑起暗黑天使与怀言者的矛盾,或许都早就已在奸奇的计划之中。
而这位被改变了自我认知的‘铁人’,便是其中一个最为有趣、最为幽默的棋子。
古老的人类灵魂从沉睡中再次苏醒,却只能栖身在曾经的敌人身躯之内苟延残喘,甚至还因为被铁人的数据网络侵蚀了意识的缘故,阴差阳错地将这个网络内所有与他一样将意识与灵魂上传进来的同胞一同献祭给奸奇恶魔,无论是名字、身份,甚至连同种族都丢失得干干净净。
那些来自黑暗科技时代的人类联邦特工们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而义无反顾地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与过往的一切,却殊不知就连在生命与任务结束之后,也依然有着更多不可避免的悲剧在等待他们,直至彻底沦为混沌邪神们戏耍的玩具,以可笑的收藏品身份在祂们的掌心中起舞。
就像一张错综复杂、庞大诡异的阴谋之网,一环扣着一环,如多米诺骨牌般构筑成一幕盛大而可悲的喜剧。
“…真是可悲。”
伊莱恩摇了摇头,一边将数据板上的连接线插在铁人的脑机接口上,一边将心中萌生出的些许怜悯感甩出脑海。
对于这种被混沌邪神连连算计的可怜人,她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时间去多加理睬。
就连那些莫须有的怜悯感也不是伊莱恩的内心所想,只是继承自人类帝皇的那份对待人类的怜悯心在悄然作祟而已。
在那份被混沌邪神降下庞大绝望的经历中,伊莱恩早已在近乎无穷无尽的幻境中见过太多太多难以言状的悲剧。
高洁的圣者为堕落者而坠入泥沼、忠诚的战士在长官的命令下彼此厮杀;
慷慨的善人因欺诈者而一无所有、理智的学者在知识的尽头与疯狂碰面。
在那个小小的培养舱中,伊莱恩的精神渡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时光。
她曾无数次地见证人类帝国的崛起而失落,也在这些循环往复的千年中拼尽所能地维持住【自我】的存在。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对混沌的痛恨才能勉强维持住她那濒临破碎的理智。
当然,如果不是人类之主的援手,现如今的伊莱恩恐怕就只是一个体型扭曲、肮脏污秽的混沌卵罢了。
“虽然我比较想和你提及那个可怜人的下场…不过,看来我应该不用说了。”
“毕竟,看你的样子,倒是见怪不怪。”
说着,铁人丝毫没有被读取数据的危机感,反倒是好奇地仔细端详着伊莱恩的神态,似乎想要在她那份独特的【麻木感】上寻找到更多的信息。
“在每个时代都不缺戏剧性的悲剧。”
“无意义的战争、无意义的赴死,这就是我的评价。”
伊莱恩一边检视着防火墙的状态,仿佛是和朋友攀谈一样随意地和铁人说着自己的想法。
对于黑暗科技时代的人类联邦,她没有什么可共情的必要。无论是从基因的角度上、还是从她所了解的时代背景带来的归宿感上,那个看似十分科幻的星际联邦、实则遍地癫佬的黑暗科技时代,她几乎没什么感觉。
所以,对眼前这位完全能够正常交流的铁人,伊莱恩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敌意。
而周边的群山之子们则是对这一幕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前不久,他们的母亲就往努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