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用时间长短来衡量交情是一件很没道理的事情,有时候恰恰是因为认识的时间足够短,反而留下的都是美好。
李子冀记得卫酒徒站在长觉寺望着天空佛灯的那一幕,人如繁星,早已定轨,那一幕的交谈平静清淡,却像是春风化雪,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卫酒徒逾五境而不入,将生死舍弃在一剑之后,这份气魄也让李子冀感到尊敬和遗憾。
所以当顾春秋送剑过来请李子冀帮忙还入祖陵的时候,无论是出于对卫酒徒的尊重,还是对顾春秋的信任,李子冀都没有拒绝这件事。
他要把剑放入祖陵。
无论卫族愿不愿意。
或许对于将荣耀看做不可亵渎到近乎执拗的卫族族人来说,他们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他们认为就算卫酒徒当初在族内遭受了某些欺辱,那也应该等到族会议处,而不是跟随外人离去,许多卫族族人将此看做屈辱,一直铭记如今,并在这些年中牵连到了卫菁。
在李子冀看来,这是很可笑的荣耀,很可悲的坚持。
还是那句话,长老卫天铭,卫族族长,包括卫族所有人,他们只是卫族人,是权柄的拥有者,不是卫族本身,卫酒徒在意的是卫族,不是这些所谓代表卫族的人。
世上很多事情是很难分得清对错的,站在各自立场上决定各自的对错,可这件事就是卫族人错了,所以李子冀罕见的拔出了折渊剑。
那把剑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芒,回廊里桀骜难驯的数十位卫族子弟忽然开始紧张了起来。
三十几人对一个,他们本不该生出类似紧张,忐忑,惶恐的情绪,生来桀骜的卫族人几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绪,可现在,很荒唐的,莫名其妙的,他们心里生出了这样的情绪。
那把剑是天下最好的剑。
握剑的人是天下最负盛名的人。
无论是圣朝内还是圣朝外,无论是佛门还是儒山,很多人都认为李子冀已经如同当年的顾春秋一样同境无敌。
所以哪怕人数再多,面对这样一个被誉为同境无敌的人拿着一把天下最好的剑,他们也生出了慌乱的情绪。
并且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变得恼羞成怒且愈发踌躇。
前院的晚宴依然在继续,并且在漆黑风雪中还有客人不停地走入,只不过无论先来还是后到,在进入晚宴之后都只是面带笑容,相互点头致意,然后一言不发的保持沉默,竖起耳朵听着后院的动静。
前院和后院的距离不算近,但对于在场的诸多修道者来说,只要仔细听还是能听个隐约的,圣朝来人要还剑,卫族一定不会这么甘心的让那把剑进入祖陵。
但却又顾忌着圣朝的强大而不敢以势压人,那就只能安排族中与李子冀同境的子弟在路上阻拦,这一点很多人都猜得到。
那么能拦得住吗?
这一点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晚宴上安静的就连倒酒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听见,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同时也很好奇倘若拦不住的话卫族会不会恼羞成怒?
对了,卫族这一代的三境第一人卫长青好像也在后院,这两人碰上也许会很好看。
许多人心思变化,早已没有了享受晚宴的心思。
卫天铭也是冷着脸,他的注意力也早已经放到了后院,并且卫族之中不知多少人的注意力也是全都一样放在后院。
李子冀用圣朝来压他,那就看看这个圣朝县侯能不能走得到祠堂,举世闻名?
笑话。
......
......
后院原本很静,现在却亮起了剑光。
这些剑光比以往要更加锋利,因为足够强大,所以李子冀虽然是一名剑修,但他却很少拔剑,手中无剑和手中有剑是不一样的,所谓心里有剑而手中无剑的境界终究只是坊间笑谈,剑修的手里当然也必须要握着一把剑。
现在李子冀的手里不仅握着一把剑,还是天下最锋利的剑。
回廊很长,卫族子弟很多,可伴随着剑光明亮,回廊变得越来越短,卫族子弟也变得越来越少。
痛苦和哀嚎声此起彼伏,还有越来越多难以置信到匪夷所思的目光,他们无法相信为何同为三境彼此之间的差距却宛如天壤之别。
回廊里好像起了一阵春风。
这些桀骜的卫族子弟发现他们在面对那把剑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办法,好像无论做什么,哪怕用出了全身解数,依然无法阻挡那把剑一往无前。
地面不知何时悄然浮现了八卦图案,旋转之间混乱了四周的方位阴阳,明明看上去李子冀还站在十步之外,一眨眼对方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卫族子弟想要愤怒的转身阻拦,却骇然的发现双臂流淌鲜血,无论怎么用力也抬不起来,莫名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