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两三岁的稚童,唇红齿白,头顶两个冲天辫,一身粉红衣衫衬得她像是年画里的福娃娃,但是脸上却多了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血迹。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睫毛染红了她的双眸她也没哭,只是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这才仰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央求着从远,以为她的爹爹只是躺在地上睡觉,哪里知道她口中的爹爹再也不会醒来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从远看着眼前这个仰着头叫他大哥哥的孩子,面上一片平静,但是原本一直平稳的剑尖却没由来的颤了颤。
从远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人没有说话,一旁的林昌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面色阴沉地注视着这边,右手死死地拖着陈江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这里的死寂。
“啊——”
“阿媛!”
许久寻不见自己女儿的妇人一拐过拐角,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被一柄长剑指着的模样,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扑过来将那个女童紧紧地护在怀里,将自己的背部暴露在了长剑之下。
“不要!你放过阿媛吧,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夫……夫君……”一把将女童护在怀里的夫人求饶到一半,这才注意到了自己女儿身旁早已没了气息的男人,他身上穿着的衣衫还是她早上亲自为他挑选的,只是眼下却早已被鲜血染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怔怔地看着旁边熟悉的面容,妇人的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但是又很快意识到她们的处境慌乱地将眼泪胡乱地抹去,只能紧紧将自己的女儿护在怀里不住地哀求。
“公子,公子,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阿娘,你怎么哭了啊?阿娘不哭,阿娘不哭,阿媛以后乖乖的,不会像爹爹那样睡在地上的。”
听着自己娘亲的哭声,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小姑娘一脸慌乱地想要擦去自己娘亲眼角的泪珠,但是因为被自己母亲紧紧护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挣扎着,安慰的话语已经忍不住带上了哭腔,而一地的鲜血早已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染红了她们母女的裙摆。
看着眼前的场景,从远静静地没有说话,但是手中的长剑却已经缓缓倾斜下来,剑尖指地慢慢地单膝蹲了下来,看着小女孩眼睛里已经沁出带血的泪珠,从远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把小女孩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原本伸手向前的动作顿了顿,从远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不禁愣了神。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已经改变了,他恍惚想起来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候的他信誓旦旦,以为自己以后若是有缘踏上也修行路一定会是行侠仗义,不欺辱无辜之人的侠者,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的手上也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原本,他和大哥都不是弑杀之人的,但是因为陈江成,他们已经改变了太多,更是有许多人的命运在今天也发生了同样的改变。
默默地垂下眼帘,从远伸出的手终究是没有碰到阿媛的脸颊,只悬在半空中放出一丝灵力轻柔地将阿媛眼睛里的血迹清除干净,定定地看了眼她努力想要帮那妇人拭去眼泪的样子,这才低声道,“走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听到这个声音,妇人痛苦的声音顿了顿,连声道谢,这才连忙将阿媛抱在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头也不敢回地抱着阿媛逃离这里。
“可是,爹爹……”
恍惚中,阿媛的声音从她们消失的拐角处传来,但是下一秒却像是被捂住嘴一般,很快没了声响。
“呵,从公子可真是菩萨心情啊!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她们可同样包括在陈家满门之内的。”没了母女俩的动静,这一片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剩被林昌元提溜在手里的陈江成发出一阵呜呜声,但是都被两人默契地忽略了,直到林昌元神色不明地开了口。
“大哥刚才不也是没有阻拦吗?”从远缓缓起身并没有将林昌元的讽刺放在心上。
他知道大哥和他一样,没有追究无辜之人的意思,不然早在刚才那几个侍从缩在后面跑出去的时候就出声提醒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听着从远这句话,林昌元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到底没有真的要从远追过去将人给杀了,只是默默地拖着陈江成往刚才一个侍卫指明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道,“走吧,这个老家伙的小畜生可还没杀呢,他你可不能手软了。”
“我知道。”
跟在他身后的从远应完声之后默默地拿出一张手帕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却发现越擦手上沾染的血迹就越多,根本就擦不干净。
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染血的双手,从远也懒得再擦,最后粗粗抹了一把剑身上的鲜血这才将已经浸湿的手帕扔了出去,殷红的手帕在半空中凭空燃起火焰,很快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