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日明媚到晃眼,阳光透过落地窗,穿过微尘浮动的空气,落在两人的颈口,在餐桌上划出一道阴阳分明的线。
夏星晓坐在光里,撑着腮轰炸一句,“时砚池,你现在这么娇气了吗?”
跟前的影子陡然抬头,他太阳穴的青筋明显,压着气撂一句,“你平时都是这么阴阳采访对象的?”
夏星晓搅动筷子,无意识地往嘴里送,“那你跟他们一样吗?”
猝不及防的反问和灼灼的对视揉在一起,时砚池换坐姿,瞳孔微光细微地动,“哪儿不一样?”
四目相对,空气在烧,连呼吸都烫了。
头歪着,唇角抿着,经过慎重思想斗争后,夏星晓上下唇磨出一句,“他们没你娇气!”
匆匆而来的何煜抖了一下,冷气怎么突然开大了。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敢踏进那个气氛诡异的旋涡。
老板对外手起刀落,对内收服人心,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挑衅过。
舌尖抵住口腔的软肉,时砚池笑了,端着线条明显的下颚,他轻巧地转了一下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去公关部把我签完的单子撤回来,对,就是L省卫视的那笔赞助费。”
电话“啪嗒”挂断,他顶着微红的眼角坐在她对面,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
狗男人,公报私仇。
得逞的样子都快装不住了吧。
“MUSE的工作流程这么不严谨吗,审批好的文件也能说撤就撤?”
“时砚池,你是开公司还是过家家?”
时砚池喝一口汤,老神在在地抬头,“你想跟我玩过家家?”
……
一阵接近死寂的沉默后,夏星晓折身,对何煜扯开唇角,“何助理,快给时总贴上创可贴吧。”
她委婉提醒,挑眉的动作值得细品。
手里的小薄片一秒烫手,何煜神经紧绷如弦,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夏星晓什么都看到眼里,偏要风雨欲来地提醒,“再不贴上,伤口就快愈合了。”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脸颊徐徐地动,时砚池视线重回她身上,最后落在她餐盘角落的一小堆香菇上,“MUSE餐厅的唯一要求就是,吃多少打多少,不能浪费。”
不紧不慢的语调,磁沉悦耳的声音,完全无视她扫过的眼风。
“你不是也不吃葱花吗?”夏星晓脱口而出。
反应过来之后,一股热气瞬间烧到头顶,她在说什么呀?
难言的平静被扯开一个口子,时砚池周身一凛,双手叠在桌面,呵笑一声,“难为你还记得!”
“怎么可能会忘……”她刹住后半段话。
那些细枝末节的回忆早已刻入骨血。
不仅仅是她不吃的香菇,他讨厌的葱花,还有那根曾经象征他男朋友身份的橡皮筋。
她还记得给时砚池手腕套上橡皮筋时候,顽劣不羁的少年扬着调子笑她,这是要截断了他的经脉,掌控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可现在,灼艳的光线落在他的腕骨上,空空荡荡。
贝齿咬着软肉滞了好久,她杵着筷子在香菇上留连,一股难言的失落感兜头而下。
时砚池没再追问,视线在她披散的头发上定格几秒,他扭头朝何煜交代,“去找女同事要根橡皮筋。”
何煜忙不迭地又走了。
空中伸来一双筷子,香菇被平移到对面的餐盘,她抬头看他。
“浪费可耻。”他言简意赅地埋头吃饭。
“那你呢?”她软睫扑簌,定定地看着他。
他不甚在意地笑笑,“国外待久了,我现在什么都吃了。”
户外微风拂动,斑驳的光影在两人之间晃动,夏星晓的眼睛被阳光晃得很酸很酸。
千万山水,事隔经年,她选择独自梳理那些无法与人诉说的莽撞。
原来,他也一样。
两人安静无言地吃饭。
刺耳的摩擦声打破沉静,整个餐厅齐齐望去,户外的赛车场上有车在漂移。
一片灰色烟雾中,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赛道,驾驶员们一圈圈地飞速过弯。
“这是什么?”她收回视线换了话题。
“赛车手在测试新车的性能。”
老余坐不住了,他带着摄像师一起过来。
“时总,听说MUSE的3S车型还没曝光,张总不敢做主,所以来问问您,这次可以拍摄吗?”
……
很快,时砚池在前,他们在后,所有人一起去了赛车场。
夏末的暑气是晕染开的,尤其是午后,有着千丝万缕的闷热。
MUSE的赛车场很大,全长超过四公里,最长的路段有就九百米,是获得过FIA认证的专业赛道。
场上还在进行弯道组合的测试,何煜用对讲机喊话,几辆车很快开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一会要进行测试拍摄,你们商量一下谁能上镜?”
何煜随后转头问栏目组,“你们谁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