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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虹挨过板子,半死不活地被带走收押,主簿入内翻查卷宗,约莫是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小跑着从里头出来了。
果然不出余舒所料,那张曾经陷赵慧于万劫不复的假鉴帖“遗失”了,那主簿看来是马县令的心腹,深得他意,知道那东西不能拿出来,免得再节外生枝。
九年前的卷宗上只记载有当初案情,有纪家易馆佐证,却没有详说当初为赵慧相面测字做鉴帖的纪家易客是谁。
如此一来,纪孝谷说话更有底气:“大人,我们开办易馆,最讲究就是名声,最忌讳就是胡乱在鉴帖上给人改命,平白沾惹这等脏事,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当初为窦虹做假证之人,虽出自我们纪家易馆,却绝非是我纪家指使,大人明察。”
纪孝春也在一旁忿忿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曾做过这下做事,定不饶他!”
他这会儿,真正不想饶的,是让他们纪家丢人现眼的余舒。
现在纪家是一口咬定不知情,那个给窦虹做假鉴帖的人是私收了她的利诱,做出有损纪家名声之事,纪家俨然也成了受害者。
余舒不插一言,就趴在地上静静看着马县令配合着他们表演。
马县令拍下惊堂木,面有几分威严,对余舒道:
“九年前的东西,大概是在整理宗卷时漏失,现在找不到,本官亦是无法判定。如今窦虹已经认罪,那假鉴帖虽出自纪家易馆。想必不是纪家指使,你所窦家串通纪家侵占你干娘家财一条,现在是说不通,故而本官判纪家无罪,你还有什么不满?”
还有什么不满?
不光是马县令和纪家二人,衙门外的众人看到这里,心中也都觉得,这桩击鼓案应该就到这里了,毕竟这诬告骗婚,侵占孤女家财一事。主犯窦家被定罪,家产也被判归还,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至于纪家是否指使人去做假鉴帖。现在是无凭无证了,还怎么追究。
但余舒偏偏不如他们所意——
“大人,小民还有一物呈上。”
马县令愣了愣,才叫衙役去拿,见余舒自怀里又掏出了一份东西。他拿到手上一看,还是一张鉴帖,同放在他手边的那六张不一样,这四方方的鉴帖上头,明晃晃的戳着纪家易馆的花章。
“这一张,是出自纪家易馆的鉴帖。请大人与我之前呈上的六张相比较。”
马县令隐隐觉得不妙,皱着眉头,将案上几张鉴帖摆开。一张张看过去,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纪孝春纪孝谷不知马县令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余舒却正等着这时候,只见她两手撑着地面。慢悠悠爬了起来,忍着疼。摇摇晃晃站稳,拿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提了气,朗声道:
“大人看到了,这一张,并前六张,都是万象街上的易馆为我干娘一人所做的鉴帖,我干娘虽不是丧门星,可命也不是很好,几家易馆为我干娘测八字相面时,全说她命中有劳碌苦时,更有中年短命之相,这就要说到刘家和孔家易馆算得准,他们两家都测到我干娘今年会有一场大祸,或危及性命,而我干娘前不久的确是遭人所害。”
这时候,衙门外头较方才要安静许多,都在听着,余舒到底想要讲什么。
“得贵人相助,我干娘当日尝利诱这七家易馆,多拿出银两,要他们在鉴帖上动手脚,为我干娘改个富贵命,谎称好叫她改嫁,有六家都言辞拒绝了我干娘,却只有一家收下了这昧心钱,在鉴帖上动了手脚,就是我方才呈递给大人的那一张——”
话一顿,余舒一转头,看向纪家二人,蓬头垢面下藏着得逞的笑:
“就是纪家易馆的那一张。”
衙门外头又响起了嗡嗡声,把短命改成富贵命,还是为人改嫁用,这...这也太荒唐了!
余舒做这事,本身其实很不合理,哪有特意上人家易馆去收买人给自己做假鉴帖的,做了就做了,还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但在这种场合下,不合理的就成了合理的,不能说的,就成了能说的。
本来一脚踹了窦虹,纪家是差不多把自己从九年前的案子里摘干净了,现在又闹上这一出,无异于端一盆脏屎正大光明地往他们头上扣!
见事态不妙,死死盯着余舒,纪孝春怒火中又有一点惊慌,纪孝谷阴着脸,眼神一闪,似觉得这乞丐有些眼熟。
余舒此刻却不怕被他认出,将手一指他二人,愤然斥道:
“九年前,有人利诱,你们纪家易馆有人有胆助人作恶,做假鉴帖,诬陷他人是丧门星,九年后,有人利诱,你们纪家易馆还是有人胆敢做假鉴帖,给人胡乱改命,以次充好,究竟是一人所为,还是一家所为?你们当人都是傻子?别人家易馆都不做,只你家敢做,诬人丧门星,修人富贵命,这等无耻缺德事——你纪家九年前敢做,九年后敢做,我看再过九年,你们还敢做!”
话音落,衙门里外同时一静,“纪家”二字,在众人心头,瞬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