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十四年的春节太过平淡,死去的老人也太多了些。
苏复披麻,与杨绮南同立,对着前来吊唁的人不断行礼。
肃然和哀伤的人群在某一刻有批期盼的喧闹声响起,已经有些机械的苏复抬起头,与人群分成的路中,那青色人影对视。
周胤正依旧是一副平静模样,不管在任何时候,喜庆或哀苦之景,他都是这般模样。
青色的衮冕衬身,周胤正与同样一身素雅的卓姿婵同行而入。
二人一举一动都合乎唁礼。
“家属谢礼!”知宾肃然的声音传出。
苏复与杨家之人齐齐行跪礼,沉喝道:“谢天家垂怜!”
“杨元帅历经三朝,戎马半生,国念其功,民感其恩,天下敬其德。”周胤正正色道:“父皇卧病在床,难赴身以示其心中悲痛,胤正为父皇之子,大周太子,代君,代国,为杨元帅送行!”
“臣等叩谢陛下,太子恩典!”
苏复抬起头,再看人时,便见卓姿婵以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打量着他。
苏复皱眉,卓姿婵的这种眼神他有些熟悉,每次大狐轻雪憋坏时,她就是这般看着自己的。
宾客换礼,卓姿婵从苏复身旁而过,侃笑道:“苏郡伯,你胆子真的很大。”
“也够风流!”
“往日间,但是本宫小瞧你了!”
卓姿婵的声音并没有故作掩饰之态,旁人听来只觉她是在说苏复与杨绮南之事。
但苏复却清楚,卓姿婵……在点他,或者说怀疑他和慕容承愉的关系了!
苏复心中惊慌,但面上半点不露,只是从笑道:“多谢娘娘夸奖,微臣也没想到,娘娘你是此等巾帼英豪。”
“娘娘之手段,天下男子都该怯颜才是。”
“呵呵……。”卓姿婵声音拉长,顾盼之间,看向苏复的目光竟有些妩媚。
恶寒之意升起,苏复躲了躲,触碰到杨绮南身体之时他方才觉得有些许安全感。
待卓姿婵走远,杨绮南方才压着声柔柔问道:“这皇后是怎么回事,竟然主动找你搭话了,而且……还那般别扭。”
杨绮南也不好用什么话来形容刚才卓姿婵给她的感觉,她只能以“别扭”两个字来形容她。
苏复目光追着周胤正而去,这里虽然是杨家,是杨执辅的冥堂,但那些京城权贵在看见周胤正时,却再难维系他们脸上佯装出的悲痛,挤着笑脸谄媚着。
在启明皇帝突然卧病在床后,整个大周的权力中心都好像朝着周胤正倾斜而去。
这十多天来,连苏复这种并不在朝中履职的人都能察觉到权力更迭时的压迫感。
想着卓姿婵那意味深长的笑,想着她的手段,苏复挣扎片刻后便定下心思。
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不会让卓姿婵抓到他和慕容承愉的马脚。
“人生得意吧,现在的大周,太子登基或是须臾之事,母凭子贵,我们的皇后纵意一点也是寻常之事。”
听得苏复的话,杨绮南露出些许担忧,看向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他与苏复的亲事,基本都是太平公主一人决定,杨执辅没反对,也没同意。
而杨居胥,更是全程没有说话,只喝了苏复敬的一杯茶而已。
因为她的婚事,让杨家二房,三房,四房的人都散乱四方,甚至于杨执辅还下了死命令,禁止他们回来吊唁。
杨家……的确冷清了许多呢!
……
乾清宫内,启明皇帝坐在床上,经过这段时间宁远的贴心照顾,他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更是接受了自己半瘫的事实。
人都是会嫉妒的,何况是一个皇帝,更何况这个皇帝叫周宸青。
他从武治一朝开始,兢兢业业看二十年,方才于血路中夺得皇位,他还没有体验够,没有真正体验过皇帝唯我独尊的权力,他就要坐视者自己成为一个沉默者。
“萧丞相还是那么为国为民呢!”启明皇帝看不出喜怒的将手中奏折抛至自己身前。
宁远余光偷览间,看见奏折之上的话,不由心中一叹。
比商人更市侩的是天下人的心呀!
启明皇帝这才瘫痪多少日子,堂堂大周左相,竟然就上书请天子下诏,由太子监国了。
从宁远的角度看,这就是市侩!
可从哪些臣子的角度看,这或许叫做“身担国望”吧。
“萧丞相总是思国,更多于思身!”
宁远可以沉默,但在这件事上他却需出声以对了。
其他大臣能说崇魅新君,以期权位,担宁远和启明皇帝都心知,萧立渊不仅是今天才这般的,在杀承和太子,在冒天下大不韪领军肃清门阀世家,在文德皇帝垂死,选择拥护周宸青,在独子埋骨他乡,却选择对启明皇帝交权的时候。
他都是这般做的!
“呵呵”,启明皇帝看着冷落的乾清宫,念及往事道:“是呀,丞相他总是如此,所以朕才能在弑君,弑父的嫌疑下登临皇位。”
“若这次第一个上疏的不是萧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