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车上的!快来检查!”
歪戴帽子的士兵用力挥动手里的一面旗,挨个地数:
“一,二,三......十!”
被点到的第七号车是两匹马拖的。坐着一家男女老幼,共十口人。
低着头按要求站成参差不齐的一排,手脚抖动得厉害。
另一个负责检查的士兵一脸凶气,盯着每个饶脸看了又看。
“呦呵,你们家有一个男的戴眼镜,带走!”
五个士兵端着枪围住了这一家,把不幸的当家人架到城门口去。
盘问了,搜查了,威胁毒打了。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人只是个教书的,依然被五花大绑,丢进了一辆军车。
女眷和孩子围着车放声大哭,被推搡着摔倒了又爬起来。
场面十分心酸,启澜两眼怒火直冒。
一个无辜的教书先生,只不过碰巧戴了眼镜都要被抓,更别提章文轩本人落入他们手里是什么后果了......
刚往前走了几步,林觅就一脸梨花带雨地伸手拖住了他:
“启澜带上我,好不好?”
“觅儿听话,完事了再去村里看你。”
她摇着头,“雪球生死未卜,我特别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一双柔软的手用力地抓紧了启澜的胳膊,他挣了几下脱不了身,只好用眼神向一旁站着的好兄弟求救。
陈醒立刻会意,拍了拍胸脯:“林姐,我亲自陪澜去,总该放心了吧?”
陈太太也赶紧过来安抚她:“他们知道分寸,会保护好自己的。”
母子俩一齐劝,林觅犹豫着松开了手。
启澜的衣袖在她的指间滑过,像林间的清风,又像山涧的溪流,瞬间无痕。
直到他和陈醒的身影在人群里看不见了,才抬手擦了擦悄悄滑落到脸颊的泪水。
临时设立的检查处非但没有减轻拥堵,还使混乱的现场雪上加霜。
边走边堵,走走停停,短短的二百米距离都嫌多。
两个少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满头大汗地从人堆里钻出来。
挥旗子的士兵一眼就发现了他们,转头朝着检查处大声喊:
“八号车的人齐了!”
“一共是四个!”
四个?!
车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奈地抱了抱拉车的牛,后悔不该捎带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章文轩放下抱得发热的坛子,看到他们走近就问:
“发生什么事了?还没回家?”
“你把眼镜放哪了?”陈醒压低声音,“快给我。”
“塞袜子了......”
话未完,他就被拖到车后头。陈醒二话不蹲下去把袜子里藏的东西翻出来。
待他转过身来时,启澜忽地感到一阵恍惚。
加了一副眼镜,陈醒就像变了个人。从头到脚散发出一种从未见过的气场。
这种气场,陌生又熟悉--
它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科学怪咖,不该出现在民国时期的大学生身上。
虽中年的陈博士就是从少年的陈醒长成的,启澜很难接受世事的无常--
讲义气的好兄弟和死抠门的坏老板,中间竟然只差了一副眼镜?
“别盯着我看了,”陈醒大步走在最前头,“不分散那帮饶注意力,怎么顺利过检查啊?”
负责检查的士兵眼睛放光,兴奋地拍手大叫:
“弟兄们,又有一个戴眼镜的送上门了!”
三个人刚站稳,就看到一支支乌黑的枪口从四面八方伸过来。
启澜和他靠得最近,却无法看透镜片后边的眼神。
陈醒不慌不忙摸出一个的本子,用两根指头夹住:
“证件在此。”
“警察局来的,奉命出城办事。”
“我和你们要抓的人长得像吗?”
不怕密密麻麻的枪口,也无视气势汹汹的士兵。
端着枪的人都目瞪口呆。
证件很快在士兵们的手里轮转了一圈,递到了负责的头儿桌上。
翻开薄薄皮加上几张纸,检查处的长官肃然起敬,伏在桌子上加急写了一张字条。
“啪!”落下一个鲜红的印章。
不但亲自还了本本,还附送一张“通行证”。
“出了城路上还会有人查,劳烦您把这个带上。”
“多谢!”
陈醒大大方方地和长官握了握手。
长官面带微笑一声令下:“放行!”
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