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玲看在眼里,心中也安慰很多。
自己这个大女儿,从小身体不好,别看她长得条子很顺,但实际上抵抗力很差,稍微不注意就会生病。
而偏偏她的性格又是那种很温柔善良的类型。
秦晓玲一度担心将来找个对象李雅丽可能会受欺负,所以第一次知道王天孝的背景后,心底里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
王家村号称土匪村,本来就和李家村有芥蒂,而王家孝偏偏又是本家的王姓子弟,一想到女儿可能要跳入火坑里,她就一百万个不放心。
可女儿却认准了王天孝。
她只是在她舅舅哪里玩了一段时间,就看中了这个年轻人,态度很相当坚定。
李万福和秦晓玲都是那种性格非常温和的人,他们不管心里多担忧,但孩子既然看准了,也就没有阻拦。
反正听说王天孝那孩子人也算老实,还有个铁饭碗,就这样着吧。
结婚之后呢,王天孝长期在外面工作,将李雅丽留在家里,日子过得相当凄惨,老两口暗地里不知后悔过多少次,无数次懊悔当时怎么不拦一下呢,哪怕稍微拦拦,说不定事情就成不了。
女儿也不就用遭这份罪了
但私下里埋怨归埋怨,可女儿日子总要过吧。
他们只好总是趁老大不注意,给女儿送些吃得喝得,甚至是烧得东西过去,帮衬着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为此,老大两口子不知阴阳怪气多少次。
家里六個孩子,其他五个都挺懂事,就老大没个大哥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一个家长大的孩子,性格差这么远。
王天孝这次将李雅丽送到医院生孩子,秦晓玲做梦都没想到。
看到原来老实巴交的女婿如今骑着摩托车,变得活泛很多,她是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既然女婿有钱了,那女儿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忧虑的是女婿突然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来路正不正,他们都是本分人,可经不起什么折腾。
期望他是真的长本事了。
“娘,你发啥呆呢?”李雅丽看到母亲拿着件破衣服陷入沉思,好奇问道。
“哦,没啥,”秦晓玲回过神,“就是想着转眼你都两个孩子了。娘还一直以为你还小呢。”
母亲的话让李雅丽微微也有些伤感,她看着母亲已白到鬓角的银丝,忍着心里的难过,笑着说:“那可不是嘛,人都是要长大的。说不定啊,你一闭眼再睁开,我都白发苍苍了呢。”
“你这孩子。”秦晓玲笑笑,“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不许说这些丧气话。”
“好吧。知道啦娘。”
这时,虚掩的门又被推开了。
王天孝陪着一个医生走进病房。
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一脸严肃模样,走到床前用听诊器听了听,又拉过李雅丽的手,轻轻号了个脉。
点点头对王天孝说:“一切正常,病人家属在外面等待就好。”
这个医生也是中西医结合,又是听诊,又是号脉。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显得很专业,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没有商量的余地,近乎是命令。
王天孝只好抱着王芳和秦晓玲来到门外守候。
病房外是个长廊,门口放着一个长凳子,本来是绿色的漆,但因为年久失修,绿漆已逐渐被剥落,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底漆。
岳母和女婿都无心入座,紧张等着里面消息。
尤其是王天孝,他前世可是在电视里看到过很多生孩子的影像,里面的女人每次都非常痛苦,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他还在某个杂志上看到过关于女人生孩子痛感的解释,说那基本是人类能承受痛苦的极限。
他不禁为妻子担忧不已。
李雅丽特别怕疼,平日里被针扎破手指肚,都会疼得眼泪哗哗,和生孩子的痛比起来,针刺只能算是轻微按摩。
相较之下,岳母都比他冷静,
只是静静地站着,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
估计是什么佛经。
岳母是信佛的,她有个妹妹就是个出家人,在清泉镇最大的一个庙里做女僧人。
天色不知不觉越来越暗,医院的灯光全部亮起来。
走廊上有几个玻璃碎了,没有及时安装,正呼呼地朝里面灌风,吹得整个走廊都冷冰冰地。
王天孝自己已经很冷了,还用衣服包裹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女儿,但看到岳母瘦削矮小的身体也微微在发抖,还是背风站在外侧,帮老人家挡住了冷气。
很快,后背就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而岳母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闭着眼睛,面朝着病房的方向,嘴里依然默默念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