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日的大雪也让整个紫禁城披上素色,神宫监的宦官们这几日忙的跟陀螺一样,无时无刻都在提着扫帚对宫里的积雪进行清扫。
而暖阁之中,弘治皇帝正和两位阁臣在此议事,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每个朝代对于朝会的规定多有不同,而大明开国太祖朱元璋在废除丞相制度以后,举国上下所有大事全部集中在皇帝一人之手。
因此老朱曾规定一日一朝,而他也是个工作狂人,每天一次的朝会从没落下。
但往后,大明朝的皇帝再也没有这么旺盛的精力,一日一朝这个规定形同虚设,变成了三日一朝,五日一朝,十日一朝,到后面一月一朝甚至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可自打朱佑樘登基之后,他似乎隔着数代遗传了朱元璋那股勤奋的劲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日一朝不过瘾,直接改成了一日两朝。
每日晨间和午时俱都进行规模不同的朝会,要是朝中没有什么重大事件还不打紧,朝会一两个时辰就能结束。
但若是出现一些棘手的情况,那这个朝会的时间就没了准,商议到天黑很正常,忙活到三更半夜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在这暖烘烘的暖阁之中,君臣三人先是对这几日朝中的大小事务商议一通,接着便开始忧虑起这严寒的天气,这也是让朱佑樘这两日头疼的事情。
这几年一到冬天,全国各地总会出现大量的灾民,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雷打不动的惯例,但他分明记得以前的冬天还没这么冷,每逢冬季也没出现过如此之多的灾民。
可从弘治六年起,这冬天的酷寒就一年赛过一年,尤其是到了弘治十年往后,气温更是骤然下降,每年冬天冷的吓人。
到了今年冬季寒冷再创新高,冷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朱佑樘不清楚这是小冰河时期在作祟。
他对此忧心如焚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干着急,而且作为皇帝,他还得把这口锅背到自己身上。
叹了口气,朱佑樘徐徐说道:“想来是朕躬德簿,以至于上干天咎,降下这百年不遇的严寒,朕怕是要下一道罪己诏才能咳咳”
话说一半,他便是一阵的咳嗽,侍立一旁的箫敬见状赶忙上前帮着轻拍后背,又递上一杯热腾腾的参茶让弘治皇帝润润嗓子。
而谢迁和刘健二人则对这罪己诏的事情不敢苟同,先不说天人感应之说本就扯淡,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真的,就算这几年诡异的天象真是什么上天降下的罪责,那也该落到昏君或是暴君头上。
可当今陛下勤政朝野皆知,便是太祖高皇帝怕是亦不能及,陛下宽容仁厚,这些年的殚精竭虑,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都是看在眼里,绝对算不上什么昏君。
谢迁躬身道:“天象一说本就是子虚乌有,和陛下又有何干系,请陛下莫要说此等言论,而且如此极寒的天气,陛下更要爱惜龙体才是。”
几口参茶下肚,朱佑樘的脸色好了不少,随后苦笑着道:“朕坐在这温暖的暖阁之中,外界的寒冷侵扰不到分毫,还有这热气腾腾的参茶用于滋补暖胃,可百姓们又有什么,缺衣少食,只得片瓦遮身,这天下的灾民更是受苦挨冻,饥寒交迫。”
说到此,他徐徐吁了口气,“不瞒二位卿家,朕着实是难以想通,先皇帝素来不勤政事,以至于朝野内外人浮于事,散漫无比。
朕为人子,本不该诽议先帝,可先帝成华一朝的弊政确有不少,先帝将这祖宗江山传到朕的手里,朕丝毫不敢懈怠,登基之初便立志于要革除皇考所留下的一切弊政。
这些年,朕以先帝的弊政为诫。先帝不勤政事,朕便一日两朝,乃至三朝;
先帝视官爵如私产,国家名器私相授受,朕一即位便遣散了朝中的所有传奉官;
先帝增设西厂,连兴大狱,以重典而治天下,朕不用也,予以德行教化。可这天下.”
说到这里,朱佑樘忍不住停顿,眼中也黯然流露出几分哀伤,“先皇帝时,这天下虽有诸多症结,但却也只是疥癣之疾。大体上仍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朕十数年来夙夜兴寐,到头来却将这祖宗江山搞成这个样子。”
他对此着实想不明白,无数个日夜他都曾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勤政错了么?
他一年年的给百姓减免赋税,没有一年不是如此,他甚至敢说,自大明立国以来,没有一任皇帝能有自己所减免的赋税多,就连出身于布衣,心怀天下百姓的太祖高皇帝也未有所及。
可他越是勤政,越是爱民,这天下的百姓却过得是一年不如一年,不说天灾,就连边疆的兵祸也是连年不断。
朱佑樘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听完这番话,刘健等人也俱都默然,别说陛下想不通,他们也是想不通。
自弘治皇帝登基以来,他们这三位阁臣一直在尽心辅佐,君臣携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