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哥儿,你说的什么胡话,走,与叔父一同去写状纸。”
堂中之人,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夏儒,见到气氛不对,他赶忙上前两步,一把拽住夏源的衣袖,将他往门口拉。
“叔父,我说的并不是胡话,我...唔...”
夏源话未说完,夏儒的一只手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发不出声音。
“夏儒,把手放开,让他说下去。”
“族长,您也知道源哥儿现在生着病,说话不过脑子许是落下的病根,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而且....”
“我说放开他,让他接着说!”
族长夏有德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堂中的众人也跟着心里颤了一下。
夏儒犹豫片刻,给了夏源一个你小子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后将手缓缓的放了下去。
“夏源,来,这回没人再拦着你,你尽情的说,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听听你想说什么。”
夏源深吸口气,看着老族长那双闪烁着精利之色的眸子,明白对方已到了暴怒的边缘。
他心里也清楚将赵月荣送回去是最优的解决办法,可是对于赵月荣来说,一旦被送回去,她的结局只会很惨。
夏源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和这个小姑娘相处的时间也很短,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怯懦懂事的小姑娘,落到一个悲惨的境地,甚至教这所谓的名节给生生逼死。
“叔公,这事可以换一個别的处理办法,但是赵月荣不能送回去,我已经答应过要将她留下来,不能失信于人。”
夏有德冷笑连连,“不能失信于人,说的好啊,说的真好啊,你是读书人,是君子,你不能失信于人,而那赵家人是商贾,所以可以破坏婚约,毁坏你的名声,君子欺之以方,读书人就要平白遭人欺负,是这样吗?”
说到这,他握着手里的拐杖猛敲地面,“我问你,天下可有如此的道理!”
夏儒见缝插针道:“天下当然没有如此的道理,族长,这事儿决计不能善罢甘休!”
“对,决不能罢休!”
“找他们要个说法去!”
“......”
祠堂内的众人个个义愤填膺,皇权不下乡,乡中邻里以同姓宗族为关系纽带,大家一个姓氏,拜着同一个祖宗,不论亲疏远近,只要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凡举兵者,率先云集的总是同姓的乡亲。
因为大家是一个宗族。
映着周围人的愤慨,夏源心中既是感叹,又是无奈,“叔公,各位叔伯婶子,我久病不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有女儿的人家自然是避之不及,赵家虽然和我父亲有旧,但不肯将亲女嫁过来也是人之常情,能用养女代替已经算的上是仁至义尽。
何况,先前娶亲为的是给我冲喜,昨日成亲之后,我已觉得身子大好,看来这冲喜的确有效果。”
为了说服族长,夏源不得不拿出封建迷信那一套,而这番话刚一出口,在场的众人,包括族长都不约而同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一个个的面色都缓和了些许。
看这样子,冲喜当真是有了很大的效果,如此一来,倒让他们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连带着看向赵月荣的目光也变的没那么不善,甚至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莫非这误打误撞,还真的娶了个带福的女子?
瞧见众人的表情,族长哼了一声,随后看着夏源道:“你倒是心善,帮着那赵家开脱,祖宗积德,我夏家竟又出了个谦谦君子。”
夏源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索性沉默。
见他不言不语,族长又有些生气,嘴唇翕动刚想训斥,又不由顿住,盯着面前的少年郎看了许久,最后却发出一声长叹。
他摩挲着手里的拐杖,“叔公知道,你是读书人,脸皮子薄,你父母又...哎..那赵家仗着有些许浮财,又看伱家中无人所以才敢如此的欺辱你。
你若是忍气吞声,只会平白无故的让人看轻,你家中无人,但你还有叔公,还有我们这些长辈,我们都会帮你主持公道。
再者说,是那赵家人犯错在先,这事儿不论走到哪去,都是咱们占理,你怕个什么?”
夏源摇头,“叔公,我并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让这事闹大,这种事一旦闹大对谁都不好,何况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赵家,若不是他们将媳妇换了个人,我的身子或许不会恢复到如今的地步。”
闻言,族长斜睨着跪在地上的赵月荣,又看看夏源,沉吟半晌,方才重重的一叹,“确实应当感谢。”
“只是...只是,哎,你不想让事情闹大,叔公又何尝不是如此,但赵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况且,这事对你的名声不利,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是咱们怕了他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