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在听过“踟蹰海”的情况之后,陈至对于所谓吸引人不肯离开的幻觉现象有了些猜测。
其中陈至在听到赵洞火等人述说的情况前,本来以为最有可能的情形,便是“踟蹰海”所创造的幻觉会是在接触到人的所知后再成型。
这个假设其实不难做出,如果“踟蹰海”能够接触到人的意识,那这个“秘境”当然很可能根据不同的人顺利造出不同的幻境来吸引人驻足。
什么会最吸引一个人?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太过复杂,因人而异只是这个问题答案之所以复杂的一种原因,还是其中最浅的一层。
最浅的一层,有时候也是最难的一层。
“秘境”现象面前,这最难也最浅的一层,绝对不会存在困难度的问题。
所以,如果“踟蹰海”的原理真的是接触别人的想法之后再去创造相对应的幻境,这个推论简直既直接又合理,这个推论如果证实,整个“踟蹰海”的事情对于陈至就简单得多了。
但是赵洞火不可能知道“凶皇”花在渊是什么人,更不可能知道花在渊的家传武功是种什么路子,遑论学到花在渊的“明性锻骨法”的筑基拳术。
陈至确定赵洞火确实学到“明性锻骨法”之后,本来在一瞬之间马上就想到另一种可能——就是陈至自己本来就已经到了“是非路”中被“踟蹰海”影响到的部分,所以他自己所见本来也可能都是假的。
如果陈至见到的刀手和赵洞火本身也是幻觉,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何这两“人”能够“习得”太华山三峰府的游有际掌和花在渊的“明性锻骨法”筑基拳术了。因为虽然赵洞火和这名刀手虽然并没法知晓相关的人物和功夫路数,陈至自己却总是都见过这些武学路数和对应的人物的,若接受这一点为基础再去推想,那说明“踟蹰海”幻觉仍是可能基于不同的人物构筑成不同的幻境,只是构筑而成的幻觉最终更加复杂而且富有超出陈至本来预想外的迷惑性而已。
但是,陈至在脑中做出假设的一刹那,同时已经用清晰的思维理性地否决到了这种可能性。
因为赵洞火和刀手对“踟蹰海”内的生活已经做出过一个超出陈至所知的事实描述,对于幻觉产生的饮食可以让置身其中的人解渴、充饥的事实虽然陈至完全可能预想得到,但是从理性上却不会在预想到这种结果的时候就把这种预料提到几乎与事实对等的地位来期待。
所以若赵洞火和刀手是“幻觉”,他们提出这点的同时,就有降低陈至认为眼前所见所听的事物真实性的可能。
而且这种降低“幻觉”可信度的情形足以让陈至生出警惕,如果“踟蹰海”能够读取人的思想再去构造幻境,它便会清楚以陈至的性子一旦警惕生出随时可能因为任何情境而做出撤退的决定。
“能够读取人的思维”这项前提在这个推想之下,便失去了其合理性,是故陈至在脑中怀疑起赵洞火和刀手的真实同时也就用智慧验证了这两人的真实性,同时彻底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现在陈至更加好奇“踟蹰海”会用怎么样的幻境来让他想要留下。
陈至决定自己独自接受这个时刻,独立接触幻象有助于他判断是否该马上将赵洞火等人带出,所以他拒绝了赵洞火等人继续为他引路:“赵师范,你们且在此处等我回来。如果可以,请设法聚集所有你们五个人再在这里一起等候,当我从‘踟蹰海’出来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印证了某些猜想,到时候我就能告诉你们是否应该马上随我出去。”
“……这……”赵洞火沉默片刻,随后反问道:“……如、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陈少侠到时候不肯出来,我们却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至虽有十足进得去出得来的信心,却愿意给出赵洞火一个明确的回答:“简单,若你们之中哪怕有一个人不愿意再等下去,而那时我还没出来,你们就可以忘掉这件事,当作我无法从‘踟蹰海’里再出来了。”
另一个刀手则有另外的疑问:“我们未必能把那两个已经放弃的人说动,这又该如何是好?”
陈至答道:“你们去告诉他们,说只要我能走出来我就会有让他们摆脱那‘不知道在何处看着他们的东西’之法。如此一来,他们在幻境中陷得越深,对于这种可能性的渴望也便越盛,相信至少也有七八分的把握被你们一次说动。”
“好!”那名刀手眼睛一亮,似乎觉得陈至这个法子很可能说动那两个人。
陈至没有错过这个眼神的变化,赵洞火这边的人其实也深陷幻境之中,陈至所说当然也命中了他们的希冀。
“是非路”到了这一段本来就已经明亮到让人觉得诡异的地步,陈至再深入了一段之后,展现在他面前的甚至是一间铺设典雅的大厅。
对于陈至来说并不算特别陌生的大厅。
这里柱子像是白玉的,天花板像是白玉的,地板也仿佛铺着的是白玉所切割出来的方砖一样。
像这样的景色,陈至虽然之前只见过一次,却绝对不会忘的。
这是陈至六年前在雀房山“秘境”洞穴中被“梦中人”拉进去,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