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
纱灯昏黄。
戚皇后坐在梳妆台前,台上放着一份纸笺,字迹刚干,墨香犹在,她低声吟咏:
北风吹雪四更初,
嘉瑞天教及岁除。
半盏屠苏犹未举,
灯前小草写桃符。
诗是好诗,却不是她想要的。她玉手托起香腮,呆呆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韶华犹在,只是寒夜漫漫,深宫冷,纱灯寂寞。
她想起走入太和殿时,看到他击节而歌,随着音乐摇摆,沉寂多年的心竟然有不可名状的燥动。她是皇后,还是守寡的皇后,她本来已心静如水。
但是它突然不可抑制。
象春雨后的草芽一样。
他跟她说了许多话。他始终面带笑容,始终目光暖暖落在她身上,落在她心里。如果不是太后干涉,她们可以一直说下去。
她捂住心跳,移步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握笔凝思。
半晌,笔尖落在纸上,一笔,一笔,又一笔……
一树梅花,一座驿站……
是一幅关于梅的画。
……
清河县。
酉时末,新建成的民众广场已人头攒动。广场边的灯柱上,挂着红灯笼,戏台面向广场而设,台上,乐师已经开始调试乐器。
这场晚会,是孔大人策划的,可惜他突然被皇上召进宫,是不能参与了。主持工作也交给了县丞公孙测和师爷孔忆吉。
戏台下,前排坐着杜新武等乡绅。
杜新武邀请方夫人坐前排,她却以需要维护秩序为由拒绝了。
戌时,锣响。
晚会正式开始,公孙测代表孔方致新年祝辞,感谢众乡在过去一年里,对县衙工作的支持,感谢他们为建设清河县作出巨大贡献。
他们的伟大奉献将写入清河县县志,历史将会永远记住他们的丰功伟绩。
他们积攒的功德,彪柄千秋,惠及子孙万代。
………
台下,众人静静地听着,脸上扬溢着骄傲,还有对知县大人的敬仰与感激之情。
他们不论是乡绅,还是普通民众,他们曾经浑浑噩噩,或者忙忙碌碌地活着,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清河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是知县大人让他们明白,他们是清河的主人。
他们是清河的,清河是他们的。
他们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裕,他们都是清河的一份子;他们不分贵贱,他们平等生活地生活,他们可以凭自己的能力,为清河县做贡献。
无论贡献大小,都是彪柄千秋的义举。
他们的名字,都将写在清河县的历史上,让后人铭记。
公孙测讲完,孔忆吉开始宣布经全县乡民投票选出的清河县首届年度最佳贡献奖的十名获奖人员名单。奖品为银子十两,以及一块刻有“清河县xx年度杰出贡献者”鎏金字体的楠木牌匾。
上面有孔方的签名与清河县官印章。
本来孔方高票当选,但是他说他是组织者,为公平公正,他不能参选,大家拗不过只好作罢。
乡绅杜新武、沈皖杉、朱新费、盛槐鲜武士越赫然在列,还有红韵楼经理窦桐,豆腐西施蕃莲花等人。
获奖者喜笑颜开,其中又以窦桐最为激动。
窦家本是诗书传家,却因得罪恶官家破人亡,他与女儿虽然活了下来,但是活得生不如死,受尽屈辱。
若不是孔大人,他父女俩此时还流落街头茶肆,强颜欢笑,卖唱求生。
是孔大人,让窦家浴火重生!
是孔大人,让他窦桐的名字,再次与清河县乡绅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他抱着牌匾,哭成泪人。
清河人都知道窦家往事,纷纷感概不已,甚至不少妇人跟着流泪。
后台化妆间。
窦英没有哭。她一边化妆,一边想着远在京都的那个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今晚,我将为你而唱,你能听到么?
云菲儿坐在她旁边,她也在化妆。
“姐,你想他了?”
她手没有停,眼睛盯着铜镜,心却也飞到了千里之外。自从云菲儿坦露了她对孔方爱慕之情后,姐妹俩没有心生芥蒂,反而更加贴心。
多少个不眠之夜,姐妹俩的悄悄话都是离不开他,然后姐妹俩一起笑,一起哭。
笑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虽然他们在一起时都是关于表演的事情,但是她俩快乐分享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举手投足的动作。
哪怕他的笑容,他的动作跟她们没有关系。
所以她们哭,哭她们可怜的命运。
“你不想么?”窦英不答反问。
“想有什么用啊?他根本不在乎我们。”云菲儿噘起嘴。窦英叹口气,“菲儿,记住我们的誓言,不论如何,我们不恨他,不打挠他生活。”
云菲儿仰头,抑住眼泪。
“姐,我知道。”
两人不再说话,认真化妆。
孔方耳根热到滚烫,两个耳垂就象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