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浑身裹满伤布的马羽矗立在小小的渤林邦国山头,呆呆地望着此地一座孤坟出神,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木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渤林邦国地处海岛、雨林繁多,要找到这么一个视野开阔、位置绝佳的山头可不容易,能被埋葬于此,受到后世之人的瞻仰,对于埋葬之人而言,或许能够称得上是一种光荣,也是后人对他们的敬意。
孤坟并不大,坟头上矗立着一座雕刻成雄鹰展翅的墓碑,坟墓里埋葬着的是陶家兄弟和鬼枭。
他们都是中原之人,按理说去世后也应当将遗体带回中原安葬,让他们得以魂归故里,安息中原。只不过渤林邦国并非是大明舰队最后的目的地,他们还得继续向西出发,穿过马六甲海峡,正式造访西海诸国。
此一去再加上返程,少说也得几个月的光景,陶家兄弟的遗体在船上不好保存,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将他们埋葬于此,山头能够北望整个中原,倒也算是个风景秀丽的埋葬之地。
马羽也是直到成功封印黑火,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之后,方才得知陶家兄弟也在此战中双双殒命的消息。小陶白不敌独眼老七被他绑走后,猜出了左超潜伏于西海霸王麾下的目的,为了掩护左超而甘愿赴死,大陶青在三保遭遇七大将那两兄弟伏击之时,不惜以命换命也要保卫三保的安危。
当初一同跟随大明舰队出使西洋的三兄弟加鬼枭,如今还未返程,却只剩下马羽孑然一身,像极了马羽幼时逃出菊泽村时,形单影只、无依无靠的模样,真是何等惨烈与凄凉。
即便是从他们出海的第一天起,马羽对此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他仍是不禁整个人宛如失了神一般,心底空落落的,像是心脏都被挖走了一块,不疼,却沉甸甸的,心中对听闻这一噩耗之时,让他难以呼吸。
亲眼看着鬼枭身死黑火之中时,马羽悲痛欲绝、恸哭流涕,像再次失去亲人一般,可当得知陶家兄弟的死讯,他脸上却很是麻木,想哭,又哭不出来,不知是不是这辈子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让他的心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马羽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陶家兄弟的逝去,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悲伤。
莫非他陶家兄弟之间的兄弟情,并不如和鬼枭那么亲近?不可能,陶家兄弟最早之前可是跟着陶老四与父亲马跃一同组建了义军刀马会,有了这一层关系,三人在相识之初,彼此间就透出一股天然的亲近感。
后来马羽继承文刚师父遗志,组建刺客联盟,陶家兄弟可还是刺客联盟的几位元老之一,这些年与马羽一同并肩作战,彼此朝夕相伴,互相之间的情感绝不逊色于任何人,那为什么他会对陶家兄弟的逝去如此无动于衷呢?
起先马羽想不通这一点,直到今天看着眼前的一座孤坟,曾与他亲密无间的陶家兄弟和鬼枭,都变成了眼前的一抔黄土,他忽然觉得悲从中来,一行清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滑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他的衣襟给打湿。
直到此时此刻,马羽才明白,他并非是没有对陶家兄弟的离世而感到悲伤,只是打从心底里还不愿意去相信他们的逝去,曾经与他亲密无间的陶家兄弟长眠于此,再也没有人在他耳边字字关切,彼此畅谈着古今,再也没有人与他并肩作战,这种痛苦,将会伴他余生。
生离死别,就像是扎在心里面的一根刺,它从来都不只是一时的阵痛,而是每每触及,都会隐隐作痛。
左超静静站在马羽身后不远处,神情同样有些哀伤,他与陶家兄弟可是患难兄弟,当初在元邦大牢里一同受苦受难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彼此之间的交情可不比马羽要浅,如今天人永隔,他心里同样是不好受。
尤其小陶白还是死在左超的刀下,这更让他在悲痛之余,心中多添了几分歉意。
“左超兄,你真的不随我等一同返回中原?兴许中原……有良医,能够解开流儿身上的僵毒也说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暖湿的海风都将二人的衣裳吹得一阵潮湿,方才听马羽低声问道。
左超敛了敛心神,缓慢摇摇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此生定要将流儿救回来!”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当他配合着大明舰队击破海盗大军,生擒住西海霸王之后,逼西海霸王交出能够解除流儿身上僵毒的解药,可却从西海霸王以及当地对黑白巨蟒很是了解的人们口中听到了这样一个噩耗:
僵毒无药可解,中毒者就像灵魂被锁在一个小房间里一般,能够听到、看到、感知到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再也无法动弹分毫,一直躺在病榻之上直到死去。
这个消息对左超而言,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劈得他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仿佛灵魂与流儿一同被锁了起来。
西海霸王居然欺骗了左超,他一直以来用以要挟左超的解药,竟是打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