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窄细的门缝,外面光线充足,但正因为太充足,反而看不清站在门口的婶子。
婶子姓杨,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像五十多的人,她总是很体面,哪怕是身上的补丁都被她绣了花,她的声音也并不粗粝,反而因为总是细声细气说话,让人觉得很温柔。
“后生。”杨婶的声音不像是从门外传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涌入,好像无数个杨婶站在他身边,都对他说同样一句话。
“快把门打开。”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变形扭曲,门框桌椅,似乎变成了平面的东西,被液化拉扯,闲乘月闭上眼睛,但依旧觉得晕眩,至于一步之遥的床,似乎跟他隔着千山万水。
闲乘月忍着眩晕,按照自己的记忆伸手在桌子上摸索。
这段时间他在外面找来的东西都放在桌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来的时候他们身上都没有武器,任何开了锋的东西都带不进里世界,但里世界本身的东西他们却可以用,找不到铁刀,闲乘月就找了块石头。
每到一个里世界,闲乘月最先找的就是武器,然后才是任务线索。
这种石头山林里很多,他小时候住山上的时候常常去捡,很容易摔碎,敲击起来会有一点金属音,摔碎之后边角很锋利,可以用来当小刀。
闲乘月握住“刀”柄,毫不手软的在自己的手臂上来了一刀。
鲜血顺着闲乘月滑落,被闲乘月用外套裹住。
疼痛瞬间驱散了晕眩。
那道从门缝外透进来的白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还暗着,雨还照下。
淅沥沥的雨声在此刻竟然显得格外悦耳。
天地间又变得安静起来。
闲乘月坐回了椅子上。
祭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就和他猜测的一样,现在的人还是太多了。
梁舒他们组一个都没死,陈炜那一组也一样,只有闲乘月和蒋忠旭这两组分别死了两个人。
原本一共进来了二十四个,现在剩下十四个。
有他在的任务都不会简单,走到这儿至少也该死一半人。
今晚有两个人必须死。
但这话闲乘月没有告诉任何人,死于任务,死于幻觉或诱|惑,都比死在一样的任务者手里好。
既然谁都不安全,难保会有人想只要他们自己动手再杀两个,自己就不必面对危险了。
这样的事见得太多,闲乘月只觉得恶心。
一整个晚上,闲乘月都没有合眼。
直到门缝外照射进真正的阳光,他才站起来,推开了木门。
外面的土地现在已经成了泥地,凹凸不平的地上聚起了不少水洼,院里的梧桐树上还积着雨,被风一吹,树下就又下了几秒的小雨,似乎昨晚就只是这个偏远村落普通的一个晚上。
闲乘月站在台阶上,微弱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和薄雾落在他身上。
过了不到十分钟,陈炜住着的房间门也被打开了。
陈炜脸色苍白的走出来,他长得白,黑眼圈格外明显,昨晚他强撑着一夜没睡,手里还握着钉子,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走路摇摇欲坠,抱着柱子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这些天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陈炜吐出来的也都是胃里的酸水。
“闲哥……”陈炜好不容易站直,有些艰难地走到闲乘月旁边,“昨晚我们屋死了一个。”
闲乘月看了他一眼:“怎么死的?”
陈炜:“半夜他开了门,只开了个门缝就被什么东西抓了出去。”
“其他人也想去开,被我拦住了。”陈炜摊开手给闲乘月开。
他的手掌已经快烂了,有被铁钉刺出来的伤口,也有他自己用铁钉划出来的伤口。
陈炜:“幸好闲哥你给了我这个。”
铁钉是闲乘月钉窗户剩下的,随手扔给了陈炜。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听见有人在叫我。”陈炜现在想起来都在发抖。
昨天晚上,他听见了闲乘月的呼救声。
声嘶力竭的呼喊他的名字,让他救他。
陈炜差一点,差一点就去开了门,幸好他想到了闲乘月对他说的话。
这个晚上会很熬。
闲乘月帮了他那么多,对方来求救,哪怕只是为了之后还有大腿抱,他也应该开门救人。
当时他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之后就是村长,村长在外面敲门,说天亮了,让他们出去。
当时候确实有光透进来,但陈炜总觉得不对,那光亮得可怕,不像是日光,更像是白炽灯的光,甚至更冷更白。
但他最终只拦下了两个人,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