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宪祖,尔欲何为?!”不等毛穆之回答,习凿齿一甩袖子,怒火中烧。
毛穆之倒是没有生气,追随桓温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这些世家子弟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犯不着和他们置气,所以毛穆之慢悠悠的伸手拿起来那张报纸:
“从事或许多虑了。杜仲渊将兵马屯驻在寿水渡,只要我军还在,那么不管其本人身往何方,寿水渡的兵马肯定是不敢调动的。
之前益州刺史曾经向从事交代过杜仲渊的底细,其此次南下携带的兵马拢共就只有两万人,除去分兵的,现在剩下一万五千就不错,再加上益州刺史调遣过来助阵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又能有多少?
所以为了防止我军强渡寿水,杜仲渊定然已经把大多数兵马放在这里了。
其便是能够分出来一路偏师攻略阆中、宕渠等地,也只是由于这些地方之前就因是周刺史亲自平定,所以还听从益州刺史府的调遣罢了。
若是杜仲渊意欲从宕渠水南下巴郡,切断宁州和荆州之间的联络,那么怎么可能只派遣这一路偏师呢?”
说着,毛穆之将那报纸轻轻地放回桌子上:
“古来用兵,虚实结合,雷声大而雨点小的比比皆是,杜仲渊此举,说不定只是引诱我军回援巴郡之策罢了,兵不血刃便让我军撤离成都府外,岂不正合其意?”
若是换在平时,习凿齿或许还会好生思忖一下毛穆之所言是否有道理。
奈何今日的他,经过之前的晴天霹雳、虎口逃生、一路奔波,再加之总有一种之前的一切信任都打了水漂的感觉,所以他听着毛穆之给出的解释,脸色却逐渐阴沉下来。
毛穆之注意到了习凿齿的神色变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正想要说什么,习凿齿就率先开口:
“若是杜仲渊虚晃一枪,在这寿水渡唱了一出空城计呢?”
空城计,是关中戏剧团的代表之作,讲的是季汉诸葛亮戏耍司马懿的故事,故事节奏紧张刺激、剧情以小博大,自然而然在推出之后就广受好评,甚至有的郡县还直接腾出来城门请戏班子实景演出。
这戏曲多多少少都有侮辱司马氏先祖的意思,但是在关中都督府这一亩三分地上,又有几人把司马氏当一回事?
巴蜀、荆州也都大差不差,所以习凿齿还真看过。
此时被习凿齿这么一说,毛穆之更是左右为难了。
空城计这种计策,主要的还是参战双方的心理博弈,我算到了你,你看穿了我,我算到了你看穿了我······如此无限循环。
当然,这也是一出“戏”,“戏”演的好不好,有没有破绽,一个久经沙场的主将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毛穆之这几日都在观察对岸关中王师的动向,无论是操演还是修筑营垒、打造船只等等,一切如常。
只是数一数这军中摆出来的方阵,就知道其人数至少在万人。
所以断不可能抽调兵马转进巴西郡,甚至千里迢迢返回汉中。
可是这都是基于毛穆之的经验和主观判断,眼前的习凿齿,俨然是已经对这些都失去了信任,甚至······看着习凿齿上下打量的目光,毛穆之怀疑这位从事和监军,对自己都保持怀疑。
毛穆之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对岸营寨林立,士卒训练有度,阵势森然,是长久对峙之姿······”
“我看是毛将军被杜仲渊给吓破了胆!”习凿齿毫不客气的喝骂道。
从“宪祖”,到“毛宪祖”,再到现在的“毛将军”,称呼越来越生疏,也表明习凿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他霍然走到舆图前,伸手指着成都府说道:
“成都府拿不下,现在背后的犍为等地,地寡民贫,都是拖累,现在大军所用粮秣甚至都需要从荆州千里迢迢转运。
且那些蜀南世家和巴人还藏身山中,随时都有可能袭击我后方和侧翼。
这般境况下,余不知道毛将军是如何稳坐钓鱼台,在这寿水岸边一动也不动的!”
毛穆之沉声说道:
“渡河之战,进攻方永远都处于劣势,随时可被半渡而击,余在此地列阵,阻断成都南下之路,便是想要引诱杜仲渊渡河,化我军不善战之劣势为优······”
“成都南下宁州之路,固然是断了,但是从成都南下巴郡之路,只要那宕渠水还在,就没有断!”习凿齿厉声打断,“莫非毛将军还想着能够退回宁州,也效仿那周抚,左右逢源、价高者得?!”
“余······”
习凿齿直接说道:
“既然根据毛将军的判断,以及这些各种方式得来的消息,都能够确定,杜仲渊本人已经不在寿水渡,且其还抽调了不知多寡的一支偏师前往巴西郡,那么其在寿水的兵马顶多和我军持平,还有可能根本比不上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