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期待地看着沉淮,等他解答。
沉淮却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她的脑门儿上,“收!”
“哎?”苏芽盯着他的手指,向上翻了个斗鸡眼儿,问:“收什么?”
“收收那些不靠谱的猜想,”沉淮逗她:“不如你建一家书坊吧,找几个落魄文人来,你编故事,他们写,自编自印,应该能赚不少银子。”
苏芽拿下那根手指,忽闪着晶亮的眼睛,笑道:“好主意啊!我现在既有银子又有人,建座书坊不在话下,话本子写出来,便由沉翰林给题字作序,如此一来,不仅夫人小姐手到擒来,文人墨客定然也会趋之若鹜——我原先还发愁日后要做什么营生,这不就有了?”
沉淮叹气,怎么碰上这么个油滑的丫头,自己开她玩笑,她却顺势将他拖下水了?
“莫当真,我说着玩儿的。”他道:“书坊做小了赚的不多,做大了犯禁的风险却大,最是吃力不讨好,尤其若让人知道是你沉夫人的资产,那盯着的人就更多了。你若是真喜欢,便化个名儿写写本子,找人刊印也行,若现在就想做生意,就随时让纪源教你,那些产业随你练手。”
沉夫人?——苏芽捧脸,心道:好好听。
她心里遐思不断,正经事儿可也没放下,沉淮话里透露的信息可多了,眼见着这沉夫人可不好做,得问清楚了:“这些我都能理解,官场有官场的讲究。只是,皇上用人而已,也未见别的官儿被这般对待,亏得他们还是你的亲戚,如此冷情,究竟是为何?”
沉淮:“恰逢其时罢了。”
苏芽奇道:“此话怎讲?”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皇上要用谁,原本用功名利禄就可以了,”沉淮摊手,“可你看我——”
苏芽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看过了,是天下第一等的好看,只是不太听话,恐怕只用功名利禄来拉拢是肯定不够的。”
沉淮被她气笑了,“还有理了,你究竟向着谁?”
苏芽摆手道:“莫着急,莫着急,我自然是向着你的!这不是方才听你说道‘恰逢其时’,我这里突然开了窍,似乎是懂了一点儿其中意思。”
沉淮微挑眉稍:“哦?那你说说看。”
“我瞎猜的,猜错了也莫怪,”苏芽清了清嗓子,摆出猜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这就开始展示未来沉夫人的聪明才智了:“你方才说,是救了太子之后,才被封的太子侍讲,这差事定然要与太子常来常往,情分原就很容易培养。再来,太子又由太后养大,太后又是祖母的姐妹,就是你的姨祖母,这下你就铁板钉钉地成了太子党了呀,对吧?”
“嗯。”
“我听许多官儿背后议论过:太子是储君,可是当朝这位储君的位置似乎不太稳,缺乏根基,”苏芽斟酌着道:“太子无权,太后不能干政,他们定是需要壮大羽翼的,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文武全才的你,那自然不能错过。可你金榜高中,又有才名,早已站到了读书人的巅峰,自有大好前程,压根儿就没必要跟他们绑在一起,仅靠他们空口的许诺和半路相认的情分,肯定是绑不住你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有一日皇上当真换了皇储,大约也影响不了你——所以,他们眼前最好用的牌,就是太后与祖母的亲缘,这是太后和太子留祖父祖母的原因。”
沉淮微笑地示意她继续。
“只是,这也不够解释他们听到你病危后,依然强行留人的举动啊!”苏芽叹了口气,道:“除非,这根本是皇帝的意思,他们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没帮你们求出京的恩典。”
她仰头寻找支持:“对不对?”
沉淮不置可否,“苏家诸葛,继续讲。”
“哼,真考我?”苏芽俏俏地朝他皱了皱鼻尖,也不强求,接着猜:“皇上是天下之主,他要用谁原是谁的机缘,可这天底下也多的是清高不驯之人,那些挂冠而去的、请辞的、隐居的,不都是这么些人?像你这种私底下敢对内阁首辅动手的人,更是大大地目无法纪,皇上先前护着刘吉和稀泥,这会儿大约对你这新出炉的表外甥也和了稀泥,一碗水端平了。”
这会儿沉淮倒是痛快地点头了,“那刘吉对皇上来说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人,何况皇上也对他的做法不满,确实是顺水推舟了。”
“哼,”苏芽不满地滴咕:“如此随意,也不知王法究竟在哪里。”
沉淮瞥她一眼,没说话。
苏芽嗔道:“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说错了?面上都是律法,做起事儿来全凭喜好,所谓上行下效,难怪总是有那么多尸位素餐的官吏,最终还是苦了我们百姓!”
沉淮摸摸鼻子,“你就私下说说,人前可莫这么康慨激昂。”
“我自然是晓得轻重的。”苏芽都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