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上来啦,弟兄们,抄家伙拼了!”
阵地上硝烟弥漫,殷金华幽幽睁开眼睛,入目满是血色。战壕里尸横遍野,方才救了自己一命的大个子机枪手被炮弹炸成了两截,那挺捷克式机枪也支离破碎。
她全然听不见四周的声音,只模糊看见几名士兵端着刺刀步枪跃出战壕。她慢慢爬起来,抬眼便瞧见大队的日军已然逼近阵地。
“呵——”
她凄苦一笑,想来今日便会绝命与此。她家中早已无人,唯一亲近的不过是师父与师弟,师弟高达同样弃笔从戎,不过随着小股部队出了关,也不知现在如何。
师父更是数年不见人影。
她想着,自己死了,或许就有如一粒尘埃消散,再无人记挂起吧?
她四下找寻,寻到了那把细长的军刀。殷金华身子粗壮,上了大学之后个头又蹿了不少,足足有一米七五。甭说是面前的日本兵了,便是寻常国人男子都比不得。
她从小打熬身骨,气血旺盛,力气十足。早年从师父费景庭那里学了剑法,奈何只学了两三分,始终不曾入门。
后又从华夏武士会的武师那里学了刀法,这回却是路子对了,一口长刀舞将起来,便是成名已久的武师都不敢近身。
她心中愈发悲愤,这华夏只怕是要亡国灭种了。鬼子占了东北不说,刻下入寇山海关,华北危急!华夏危急!
29军抗击日后,她在津门忍耐不住,便跟一帮同学连带师弟高达偷偷跑去了二十九军。
军中长官原本要这些学生兵做一些后勤,殷金华与高达却不想留在后方,高达虎背熊腰,偏生身体灵巧,一手太和拳得了费景庭三分真传,打将起来军中无人能敌;殷金华一口长刀耍得无人敢小觑。
这二人便顺利上了前线。
哪成想甫一交手,天上有鬼子飞机,地上有坦克、大炮,血肉之躯与满腔热血在飞机、大炮狂轰乱炸之下什么干不了。能做的仅仅是血染大地。
殷金华擦了擦额头滴落的血水,扯开衣服一角,用布条裹了握住刀把的右手,一声怒吼,跃出战壕,随同战友便与迎面而来的鬼子战在了一起。
比枪法,她不行;她也没学会法术,奈何不得子弹、炮弹。她有的,只是一腔血勇。
肉搏战,总有机会杀个鬼子吧?
她想着,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但愿师弟高达能活过这场战争。高达比她聪明,学什么上手都极快,能不能赢得这场战争,还得指望高达这样的年轻人。
思绪一闪而过,明晃晃的刺刀扎了过来。几乎本能的,殷金华长刀一荡,巨力格挡下,鬼子的刺刀偏上了天。
那矮小的鬼子兵大惊失色,张口欲嚷些什么,下一刻,亮光划过,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喷涌而出的鲜血喷洒了殷金华一身。
她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虽然依旧听不见声音,可她依旧喊道:“大個子,姑奶奶给你报仇了!”
发喊过后,眼见一名兄弟被鬼子逼得仰面倒地,殷金华三两步赶过去,长刀劈砍,生生将那鬼子一分为二。
之后殷金华更是有如猛虎入林,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不片刻便斩杀了五名鬼子。
有鬼子小队长终于注意到了殷金华,指着她喊道:“干掉那个家伙!”
几名鬼子应了一声,端着步枪刺刀便围拢了过去。
出刀,劈砍,格挡,反刺。殷金华与几名战友被众多的鬼子团团围住,血勇过后,众人都疲惫异常。
“小心!”
殷金华被撞得一个趔趄,转头便瞧见鬼子的刺刀扎进了那陌生战友的后腰。
“啊——小鬼子,俺糙你八辈祖宗!”
那战友抡起枪托胡乱砸得那鬼子满脸血肉模糊,跟着抱住一名鬼子滚作一团。
“啊——”殷金华发了疯一般冲过去,手起刀落,斩杀了两名鬼子,待抢出战友,却发现那战友呕血不停,显然是活不成了。
“嘭——”
殷金华身子一个趔趄,低头看向胸膛,那里棉布军装殷红一片,有血液不停渗出。
“嘭——”
又一枪袭来,殷金华终于倒伏在地,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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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殷金华从朦胧中醒来,睁眼是过了火的原木房顶。窸窸窣窣,略一动弹,便禁不住的疼痛。
声响引来脚步声,一女子快步走来,手中抱着个奶娃娃,看眉目年岁与自己相差仿佛。
“醒了?别动,别动,我去喊大夫。”女子转身便走:“当家的,醒了,醒了!”
过了会儿,一个惫懒的人影晃荡进来,低声对女子吩咐:“去熬一些粥,她肺部受伤,暂时吃不了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