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不知不觉间飞逝,这局棋从上午辰时开战,直到没结束,双方激战已接近三个时辰了。
李大人面色苍白地站在周宣身边,脚站麻了都不知道。
林涵蕴在椅子上坐一会,又走到周宣身边站一会,她知道周宣发烧了,那热度就象是火炉,根本不用去摸,站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热气。
周宣嘴唇通红干裂,眼里布满血丝,鼻子已经堵了,只有张嘴呼吸,呼出的热气都能让整个屋子的气温升高,上身半俯,凝神贯注在棋盘上。
林涵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第一次为一个男子感到心疼,突然使劲拍边上的桌子,尖叫道:“别下了!别下了!”
林涵蕴叫声实在够尖锐,把两位对局者从入神状态中拉回来。
周宣嘶哑着声音问:“林副董,怎么了?”
林涵蕴对三痴大声说:“周宣病了你知道吗,这棋就算你赢了也不光彩!”
三痴看了一眼周宣,问:“能下完吗?”
周宣张大了嘴笑道:“当然能,这棋我已优势。”扭头对林涵蕴说:“没事,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一盘棋坚持不下来算什么男人!”
三痴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优势了吗?”埋头继续下棋。
若论黑白双方占据的地盘,的确是周宣多,前面他脱先赢得的劫争,获利很不小,但中腹那条白龙,已经蜿蜒六、七十个子。却还没看到活路。
棋谚云:“棋长一尺。无眼自活。”就是说杀大龙是很难的,虽然现在周宣的白龙就象是走独木桥,桥下就是万丈深渊。稍有闪失就万劫不复,但对三痴来说,同样非常紧张,他也不能有任何错漏,一旦被周宣做活白龙,那他也只有认输。
此时地周宣。浑身冒热气,好比火焰腾腾地天神,高烧没有烧得脑袋发晕,反而极度亢奋,白龙在黑棋的重围中且战且走,倒真象是长坂坡杀个七进七出的赵子龙,骁勇善战,浑身是胆。虽然面前是杀了一层又一层地黑盔黑甲的三痴士兵,但周宣就是屹立不倒。
但渐渐的,周宣感觉不大妙了,脑袋开始沉重疼痛。集中不了注意力想棋,他的精力已经被极大地消耗。如果不是身体够结实,早已倒在棋桌上了。
林涵蕴记得以前有一次她生病发高烧,姐姐用布巾浸凉水敷在她额头上,她觉得清凉舒服,便也取出自己的丝帕,从水袋里倒出水,将丝帕淋湿,就去敷在周宣额头上。
周宣觉得额头一凉,果然舒服,但丝帕不吸水,水珠流得周宣一脸都是。
周宣仰脸望着林涵蕴,微笑道:“二小姐也会照顾人吗?”一句话说完,又紧盯着棋盘,他已看到了活棋的妙手,现在需要地是精确的计算。
周宣强撑着一步步计算,往日不需要一分钟的计算现在要算十分钟,终于脸露喜色,手颤抖着下出那手愚型弯。
三痴一愣,这手棋他没有想到,这手棋从棋形来说很难看,愚型一般都是俗手,但三痴仔细一看,脸上血色瞬间退尽,脸比李大人还白。
白龙活了,两眼做活了,黑棋怎么下都无法破它这只眼!
三痴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是铁青,他知道自己输了,他输在不该强杀周宣的大龙上。
周宣也知道自己赢了,苦熬三个多时辰,这一刻他却非常平静,脑海里瞬间回顾这一局,从左上蔓延的战斗波及全局,棋势奔腾,涛澜万丈,在三痴妙手阻击下,整个后半盘周宣都是如履薄冰,在黑棋的惊涛骇浪中白帆一片奋力冲驶,终于在最后一刻冲出重围。
周宣有一种感觉,他长棋了,棋力是越压越长,心思是越逼越妙。
林涵蕴和李大人两个见周宣与三痴都坐在那久久不下棋,不知怎么回事,但三痴脸色之差是一眼可见的。
良久,三痴站起身,单膝跪下,拱手低头,涩声:“主人在上,请受剑奴一拜。”
三场赌局,三痴两连败,这第三场比剑也就毫无意义,三痴这剑奴当定了。
周宣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忽然身子一晃,如果不是李大人和林涵蕴一左一右扶住他,他就要一头载倒在地了。
就在这时,忽听草房子外一人厉声道:“三哥,你怎能甘为剑奴!”
灰影一闪,一人来到棋室内,一把将三痴扯起来。
林涵蕴叫道:“是你!”
周宣稳住虚浮的脚步,见来人一袭文士长衫,身形偏瘦,正是与他赌虫地那个清瘦文士,昨日在甘棠湖畔又见了一面。
三痴面无表情地说:“我输了,我不能食言,从今日起,三痴就是周公子的剑奴。”
:“很好,不愧是言必信、信必果的游侠。”
清瘦文士大声道:“三哥,你没有输,是周宣使诈!”
林涵蕴嚷了起来:“我们使什么诈了,你问问三痴,我们使诈了吗?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