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陛下这是疯了吗!!”
“娘娘!……慎言,此话万万说不得。……”
“说不得说不得,他做的出,如何本后就说不得!!”
“娘娘……”
啪!啪啪!啪!……
“长姐,砸东西泄愤,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门开,几缕若有似无的新叶清香立时涌入一室暖红花香中,随之落落走进一道极赏心悦目的窈窕绿影,而她身后,则是瑟瑟跪了一地的仙侍仆从。
“木神大人,”看清来人,原本忙于让主子噤声的怀枝一喜,礼也未及行,便向木繁树发声求助了,“大人您总算来了。婢子笨口拙舌,实在……大人还是快劝劝娘娘吧!”
“……长姐。”
轻唤出这一声后,木繁树便缓缓垂目避开了长姐殷切又炽烈的目光,静默了。
怀枝惊住了。
那只颤巍巍抓着双耳琉璃盏的纤纤玉手抖了几抖,半晌,天后花少雯才艰难道:“此事……再无转寰余地了,是吗?”
木繁树又静了一瞬,道:“是。由他去罢。”
手起盏落,粉碎。
“娘娘……木神大人您这是……”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由他去罢,由着陛下纳个凡人为妃么,凡人也罢了,且还是个……且又是个……且娘娘已经……唉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怀枝左看右看,心里手脚一阵乱,不过还是下意识先扶花少雯在靠屏风的锦塌上坐了,边为她倒茶顺背,边絮絮道:“娘娘您千万冷静,千万不要气大。事情尚未搞清楚,您若先气坏了身子就太不值当了。或许陛下如此做有他的苦衷呢,或许他另有筹谋呢,也说不定他只是一时兴趣三刻钟热度呢,……”
花少雯讷讷道:“那你告诉本后:他有什么苦衷?什么筹谋?一时兴趣,他还有几种?三刻热度,究竟什么时候结束?求求你怀枝,告诉我。”
告诉我,她竟是连自称都不顾了。
“娘娘……”
然而除了这句,怀枝却是再无话可说了。此时她才明白,木神大人的“长姐”和“由他去罢”两句是多么明智--帝后如今的关系既已无法改变,任旁人劝慰得再悦耳动听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花少雯稍稍平息了些怨怒,便阖了眼睛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听不进任何人的任何劝。
待怀枝一步三回首的走出房去,掩了门,木繁树已浅蹙着两道黛眉安安静静守在房外了。世人都说“七窍玲珑神仙木,冷不可及天枢星。”难道七窍玲珑如木神大人,竟也有无计可施一筹莫展的时候么?
怀枝叹息:“大人,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木繁树将头仰靠在朱红色的廊柱上,轻声道:“怀枝,去把木方抱来。”
怀枝:“可这个时辰,小殿下恐怕还在睡……是。”
怀枝这次明白的早了,大人这是怕娘娘心中郁结想不开,要用襁褓中的小殿下来清醒娘娘的心智,毕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真的忍心舍弃年幼的孩子于不顾。想想天后以后的处境,她忍不住心道:“这样的地位,这样的妻,这样的孩儿,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还要三日两头的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这样想着,她终于忍不住念了出来,“陛下近日真是,愈发胡闹了。”
木繁树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虽是漫不经心,却着实令已转了半身欲走的怀枝心头一跳,旋即本能地转回身子向木繁树惶恐行礼道:“婢子失言。婢子该死。恳请木神大人责……”
木繁树:“还在这儿磨唧什么?难不成你想让小殿下自己跑过来么?”
怀枝一怔,很快又行了一礼:“是是是,婢子马上就去。”再不敢多作停留,她如蒙大赦般逃了。
逃至长廊尽头,她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恍惚:
我竟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木神大人竟宽恕了我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木神大人竟当着那么多仙侍仆从的面宽恕了我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天,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不是天上地下最忠君的吗?
她不是天上地下最不能容忍背后非议天帝的吗?
她不是曾因为守南天门的两名大将私下说道天帝昏庸无能而把他们贬下人界守茅房门的吗?
拐角处,怀枝忍不住侧目窥去。
朝霞正酣,金子般的光芒点亮在那片几乎垂地的柔软裙裾上,天然镀成,隐隐绽开璀璨星子万点。红色的墙,绿色的衣,金色的阳光和门窗,视觉上这样极艳极富挑战性和冲击力的色彩同时出现在她身周,不仅感觉不到理所当然的艳俗,反而使人眼前蓦然一亮,仿佛这三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