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乃东南众水之枢纽,以此为顶点,江东境内溪流河渠辐辏而至,形同一个巨大的扇面。平江都督薛胜深知此地紧要,一旦敌人水军由此溯流而上,便可渗入江东诸郡各个角落,如此则大事去矣。
为了抵御杜江所部,薛胜调集重兵在此严防死守,誓要将陵州打造成江东第一要塞。
咸宁十二年秋,杜江率军长驱直入,取浔阳,夺南川,进广渠,不过月余便攻占建安郡大部,兵锋直指陵州城下。
虽然一路攻杀势如破竹,但是杜江并未因此轻敌。他心里明白陵州城乃江东枢纽,山高水低,仰攻不利,而且城池坚固,粮草充足,急切之间绝难攻下。
于是杜江与诸将商量,不如绕开陵州,偷渡吴溪,直取紫阳。而从江东腹地前往紫阳城共有三条水路备选。
其一,循彭河北上,可至饶城,出紫阳之北,俗称“内水”。
其二,从湖口溯江而上,直抵紫阳之南,俗称“外水”。
其三,由陵州西进,再由萍沱江北上而趋紫阳,俗称“中水”。
在这三水之中,又以“内水”即彭河一路最快,也最能出乎薛胜预料。而且彭河中分滁阳,沟通南北,两岸物资充足,粮谷甚丰。另外沿途还有两大重镇,即下游之江川,上游之涪郡,其中江川为五溪汇集之所,素享东南米仓的盛誉。如果能够占据江川,收其粮谷,再北上涪郡,则可尽夺紫阳之险,即便薛胜有关张之勇,孙吴之谋也无能为也。
一番分析过后,杜江果断做出部署,他留副将晁弘领精兵五千与薛胜隔江对峙,自己则亲率余部八千余人并各地降卒两万余沿江北上。
晁弘闻言觉得此举极为不妥,便开口力劝道:“将军,建安郡乃新降之地,况且其首府陵州尚存,我军需留军马驻守各处约束众心,而将军非但不如此,反而抽调各县降卒共同北上,万一战事不利,降卒临阵倒戈,则将军危矣!将军前线若危,我后方必然不稳,一旦建安各府县突然人心反复,与陵州之兵内外夹击,岂不陷我军于绝地?况且将军此去引数万之众,粮草辎重势必不足,若短时间内无法拿下沿江重镇,又该如何?”
听到晁弘担心,杜江哈哈大笑道:“希元勿忧,降卒不坚,吾可速战;粮草不足,吾可取敌!”
于是杜江不顾兵家大忌,悍然率军急进,以闪电战偷取吴溪,并攻破其西北重镇阳曲,缴获稻米数十万石。
与此同时,刘鲲在北路取得汴州大捷,兵锋直指紫阳西北屏障宁湖,田戎所部亦在淮阳有所斩获。
面对三路大军的迅猛攻势,紫阳城中君臣惶惶,人心纷乱,甚至有人提议迁都望海郡暂避刀锋,万不得已之时亦可驾船出海,避祸存身。
这日,杜江正率军往江川急进,忽然连接天子三道急诏,令其见字收兵,不得寸进,火速回防,戍卫京畿。
眼见天子急诏,金字耀眼,杜江心中虽有千般不愿,却也只好含泪回军,至此一统山河的大好形势,顷刻间化为泡影。
三日后,杜江所部水军悉数撤回江北,甫一上岸,未及站稳,便有内侍携天子诏书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江都统杜江,勤勉笃行,勇武有谋,屡立奇功,朕心甚慰。着吏部从重议奖,特加封明威将军,继任莱西郡守。钦此。”
听完诏书内容,杜江如遭雷击,呆愣许久之后才怅然若失道:“微臣杜江,谢主隆恩。”
随着杜江迁升,九江防务仍由郡守庞文主持大局。他接手后第一件事,便是令副将晁弘遴选五千精骑星夜驰援皇城,庞文则自领两万精兵紧随其后,以防有失。
“报,启禀大帅,在我军东南百余里发现敌骑踪迹。”
刘鲲闻言不禁一愣,卞闳在旁诧异道:“大帅,我军侧翼有田帅大军守护,如今敌踪乍现,此事恐有蹊跷。”
“嗯!再探再报,务须查明敌骑来历、动向。”
“卞闳。”
“末将在。”
“传我将令,大军原地设防,以待不测。”
“喏。”
片刻之后,众军刀剑出鞘,弓弩上弦,数万人的队伍眨眼间结成三才大阵,远远望去仿佛一座钢铁堡垒,令人触目惊心。
黄昏时分,终于有哨探飞马回报。
“启禀大帅,五日前田戎元帅突然下令撤军,一昼夜间大军竟急退三百余里,如今淮阳之敌以大将潘岳为首,引步骑三万余正向我军侧翼杀来。”
“什么?田戎撤军了?”
随着一声惊呼出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孟绝海身上。
刘鲲目光如炬,环视众将道:“田元帅仓促撤军,想必是中原生变,如今局势未明,我军亦不宜轻动。”
“曹雄。”
“末将在。”
“你即刻带人快马赶赴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