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起伏,绵绵无尽。自来巴蜀多山,素有七山一水二分田的说法。除却成都平原一带,可谓步步山峦,奇峰无限。
故事开端的白云山在无尽蜀山之中,着实算不得起眼。相比于蜀地那些千古名山诸如青城峨眉、西岭雪山、邛海螺髻而言,也就只能落下个“平平无奇”的评价了。
只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白云山亦是如此。山上有个玄同派,二十年前,也是蜀中名门,不在青城峨眉之下。可惜一场巨变,玄同派一落千丈,至今江湖之中,已经很少有这个门派的传说了。
白云山东西两分,东山为玄同派门派核心要地,西山则是培养弟子之所。只是如今玄同派只剩下寥寥数人,西山也就慢慢荒废了下来。
东山凌云阁,陆青涯把玩着掌中一块非金非玉的物事,琢磨一会儿后,叹息一声,便把那玩意儿收入怀中,推开了阁中轩窗。
窗外,残阳如血。桑榆未晚,为霞满天。陆青涯望着云海霞光,也不知是在怀念过去,亦或是迷茫未来。
一阵山风吹了过来。秋风萧瑟,带着入秋的凉意,吹得人衣袂飞扬,却让陆青涯精神一振,转身回到几案前磨墨写字。
这也是陆青涯的习惯了。每至心绪不宁之时,写上一行字,总能安定心神,平复情绪,一些麻烦之事,总会在这个时候有了解决办法。
落笔成书,一行大字蕴含着陆青涯并不平静的意气,别有几分味道。恰在这时,一行脚步声倏忽而至。
紧接着,便听得一声“大师兄!”的呼喊,门扉退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随后又立即弹了回去,又是“砰”的一声关上了。
而在这须臾之间,冒冒失失的黄衣少女已经冲了进来,风风火火,带着一股疾风,扑到了陆青涯面前。
饶是陆青涯颇有定力,此时也免不了受此影响,不能稳如泰山。只见他手微微一抖,一滴墨汁滑落笔尖,墨疙瘩就在宣纸上晕散开来。
“何事!”被少女称作大师兄的陆青涯头也不抬,只是皱着眉瞧着被那一滴墨疙瘩给破坏了的大字,像是有着几分不快。
陆青涯对自家师妹的脾性陆青涯早已熟谙,这时候除了确实有些心烦,多少有些故作姿态的意思在里面。都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毛毛躁躁,忒也不像话了些!
陆青涯便是玄同派大师兄……如今兼职掌门人。至于黄衣少女,名叫李灵溪,玄同派的小师妹。李灵溪自来便是风风火火性子,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着紧的事儿,风一般的冲了进来。
“大师兄,出事儿了!”李灵溪原本脸上还透着几分急躁,但进了门后,也不知道是被陆青涯镇住了还是怎的,下意识的放缓了动作。
只不过这丫头一开口,还是彰显出了心性的不沉稳。
“有人在打咱们山门的主意!”李灵溪跑到陆青涯身侧:“要不要打一顿,赶出去!唔,或者……”
陆青涯抬起头,侧过脸看着自家小师妹:“我知道,那是一个西域头陀,三天前就到了咱们的地界儿。说来也巧,那人就落脚在山下的‘白云间’客栈里面。”
“那你还不管管!”李灵溪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珠子:“这二十里九龙山是咱们玄同派的基业,岂能让外人觊觎?大师兄,咱们在师父面前发过誓,不管是谁,但凡对咱们门派伸手的,都要斩断他的爪子!”
“这话没错。”陆青涯点点头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在那家伙可还没有真个有出格的举动之前,咱们就算知道他心有不轨,却也不能先出手。”
“灵溪,你或者还不知道,咱们玄同派如今群狼环饲,盯着的有心人可不少。莽撞行事,除了与人话柄口舌,无有半分益处,反倒是给人群起而攻之的借口。”
“诶,大师兄,不会吧,我们玄同派现在又没有多少财物,也没有江湖闻名的玄功,怎么会有那么多不怀好意之辈暗中觊觎?”
李灵溪纵然有几分机智,到底没什么阅历,更未曾见过江湖险恶。对于师兄所说的,自然没能体会——多少年都是平安无事,怎么就突然“群狼环饲”了?
“我觉得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货色心生妄念而已,打发了也就是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个阴暗事儿!师兄,你不会是话本小说看多了,杞人忧天吧?”
陆青涯拍了一下李灵溪的脑袋瓜子:“你多生个心眼儿吧!我玄同派二十年前也是名震江湖,如今虽然式微,但虎死不倒架,一些不入流的货色哪敢动心思?”
“敢打主意的,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硬茬子。而且,谁说咱们玄同派就没有惹人觊觎的物事了?动动你的脑子,咱们偌大的一个门派,怎么就一夜之间,差点儿风流云散了?”
陆青涯独立支撑门派多年,明枪暗箭经历的自然不少。对于小师妹李灵溪今日的反应并不奇怪,以前这丫头还小,自然不会让她接触这些阴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