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寅虎年,川岭西墙一夜之间被炸毁,十万鬼尸踏进幸存者的土地,脚底溅起的是人血。
只有人血是鲜活的。人们用两条腿不断地跑,不断地跑,不敢回头,因为一回首就是被吸干,骨骼突出的扭曲人脸。
每个人死亡的表情都很精彩。有的人双手向前抓,张大着嘴努力呼出最后一口气。有的本就苟延残喘的老人,因为器官的退化最后连眼珠子都滚落下来,然后被一脚踩碎。
一直跑,只要有东西拦在前面就挥刀砍下它的头,不要犹豫,一点都不要。
江楼是躲在旮旯里偶然听到的这句话。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瞧到了那个男孩被掐着脖子抵在桌沿上,像杀鸡一样被放血,稚嫩干净的声音变得刺耳至极。
一滴血恰巧飞到他的鼻间,他不知处于何种心理抹在了手上,再小心翼翼地送到嘴唇边慎重地舔了一下。
“咯吱——”在他的视线里,正前方的门被推了开来,那人带着斗篷腰间别着一把刀,衣摆上的鲜血气味正浓。
那两只鬼尸向前伸着头,露出尖牙,犯臭的液体从嘴里滴落。它们只有眼白,却实实在在地瞪着这个外来者。
拔刀的速度只有零点几秒,鬼尸没有血,他们的器官是干瘪的但据说能无限复活,死气沉沉的肉块飞速腐烂,并没有迎来第二次的重生。
江楼眼巴巴地望着地上的血肉,刹那间地抬头正好与那道目光相撞。
那个人的大半张脸都被头上的斗笠遮住,江楼能瞧见尖硬的下巴上的胡渣。“小孩,爬出来。”声音极其沙哑,似乎还刻意压低了些。
江楼蜷缩着身子,脸颊贴在膝盖上,屏住呼吸。他不想听那个人的话。
格塔没有多做等待,直径向前劈开了碍事的柜门,小孩乌黑的发丝湿透地搭在额前。
江楼退后了几步,手掌撑在粗糙的石子上,他不得不抬起头,弱小的身躯被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住。
“被鬼尸污染的水喝下去是会死的。”格塔提起他的衣领,扛在了肩膀上。
江楼耳边是嗡嗡的。各种精锐的声音被蒙着一层布,什么都听不见,他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放……”他发狠地锤打这个男人的背,小腿用力的往后蹬。
可这些动作在格塔眼里就跟挠痒痒似的,他颠了颠肩膀上的小孩道:“别乱动,不然丢了喂鬼尸。”
江楼只能听懂“鬼尸”这两个字,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只感觉耳鸣越来越严重。“呃……放……”
他任性的把这种痛苦全归咎于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于是挣扎的更加厉害。
脚步一顿,四周的墙体溅满了血液,一股浓重的铁腥味引人反胃。格塔鞋底下踩着的是一条舌头。
“你怎么来了?”格塔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五六个保镖的雇主是为首的白大褂,他推了推眼镜,抿唇微笑,张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拿任何武器。
格塔道:“你在这里是找不到元体的,趁早撤兵吧。”
白大褂摆摆头,有些无奈的自嘲道:“这次要是再什么都没找到,我可是会生不如死的。”他似乎并不忌惮男人的刀,反而略带赞许:“你父亲给了你一把好刀。”
一阵久违的凉风吹来,他闭上眼睛沉默半晌,最终轻飘飘地说道:“川岭已经没救了,别让人类也没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