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叶铺陈出鲜红的地毯,让人联想弯刀划过的优雅。
河中地的沙兰瓜种植历史已经快半个世纪,和斯坦农业公司的历史一样长。但河中地最后一块宜植地的潜力也快到极限了。这些母植株通过根系移植将子代繁衍到全球,子代却不具有无性繁殖的能力,也无法产生第三代植株。
在河中地,风很大,风沙也大。
“你早在这等我们了吧?”贾韦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好像被沙尘堵住了咽喉。
“你们”信使说,“你的意思是”
“我们,”他扯下满是灰尘的上衣,衣服上满是全是盾叶造成的撕裂,指着上面的一条条的细小花纹说,“每一个花纹都是你曾经奴仆的记号!”
“他们只是用传统的方式来做我的信仰者。”信使叹了口气,从咽喉窜出的呼吸犹如盾叶间隙钻过的空气,轻盈却嘶嘶作鸣,他接着补充了一句:
“虽然模和我都不喜欢这种方式,不过无所谓了,你看看,世界快安静了。”他微微一笑,不带多少感情,甚至似乎有点舒服。
“是啊,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在乎和我们一起呼吸的人类了。毕竟,我们不是从你们那一点点走过来的吗?”
“……”信使手指抽搐了一下,没有回复他。
“看来,这就是进化者的姿态了”
“我是看你了你的资料,才给你对话的机会。就到这吧!”
“有人要击败你”
“什么时候你也说这种笑话了。”
“我是来击败你的模的。”
“是吗?”信使淡淡地说。
“你看,”贾韦指着天空,低沉地说,“你的模不一样把你当下等人吗?”
“你还不理解这个世界。”信使放低了声调。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祖龙,或者信使,地球,回到了一个干干净净孩子的面貌了。”
“哈哈,不可能的,只有我这一个办法。”
“和斯坦公司战斗的这么多年,人类半个多世纪的挣扎,就像你在和模文明挣扎一样,我们都应该拿出勇气了。”
“这事已经不可挽回了。”
“我之所以阻止你,是因为不想你白白地让地球重来。”
“他们,难道真的是神吗?我是在抵抗,而不是挣扎。”他指着天空说,“在模没有涉足的其他时间流里,我看过更多模之外的东西,我所见过的事物,超出了模的范畴,它可能属于更高的文明,可能是创造时间流动偏好的那一类,在一刻钟里,我游历了本超星系的全部角落,看到巨引源在时空边界发生扭曲,我知道,我再也不属于模了。”
“看吧,信使,”贾韦指着新月种植园,这是河中地的这片种植园区的名字,其他母植株的旧种植园已经荒废了,“自从我祖辈和所有人的祖辈们躺在沙兰瓜的沙子地里,我也不再相信人类属于上帝了。”
“这一季沙兰瓜马上就成熟了。”信使抚摸着一片面向太阳的盾叶,“你知道它是怎么繁殖的嘛?”
“塔剌斯的隘口已经被突破了,沙尘暴会把我们都淹没在这,这季沙兰瓜也……也要面临被埋没的命运。”
信使不再做声,也没有力气口诛笔伐。几十年的时间从他体内流淌而过,而他却承担六千万年的守候,他和河中地一起安静了下来,风停止了吹动,主宰一切动静的只有细微的呼吸。沙尘在几十公里之外积蓄着威力,它来临时,风沙声将成为唯一的声音。在几十前,人类就是那呼吸声,而即将被蓄势待发的风沙所淹没。而且没人知道最终能不能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