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盯着手头的资料，斟酌着词句。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有些凝重。

    这是间光华界最常见的办公室，造型古朴大气，门粱悬苏影壁挂玉，屏风描翠桌椅漆红，一看就是官府的格局。

    和张昙的谈话是个苦差事，因为整个光华界都没有修为比他还高的人，连位面边界的界碑都是这位大佬亲自钉下的。

    中年男人内心慨叹时运不济，面上却依然堆满了讨好的笑意：“按照光华界劳动法案，您已经到达了退休年龄，该回家享清福去啦。”

    张昙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个俊秀颀长的男子，面相端正平和，一身素洁长衫，儒雅飘逸，然而眉梢眼角不经意间依然有厉芒闪过，显露出底蕴的不凡。

    “你知道我什么境界吗？”张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中年男人被他问得微微一哆嗦：“昙天帝的名号谁不知晓。”

    “那你可知道我寿元几何？”

    “仙帝境界，起步万载，您今年才三百余岁。”

    张昙又好气又好笑：“你觉得我这个岁数该退休吗？”

    “不该……不不不，我是说，劳动法上说该那就是该。”中年男人本身就是个光头，此刻满头是汗，反射着阳光像极了一枚硕大的灯泡。

    “这劳什子劳动法……”张昙无语了。

    光华界数万年没有出过仙帝强者了，哪怕更低的仙尊仙王都不曾问世，若不是远古传承还未全部流失，人们怕是连飞仙以上的境界都无法知晓。

    而光华界沿用了万年的法律条例，就是由这样一群活不过五百岁的飞仙强者制订的。

    张昙十年前从界外游历回来后，在光华界唯一国家蜃王朝担任了后勤发展部的主任，每天吃吃睡睡，好不快活。

    这也是他不太愿意接受退休的原因——有什么比混吃等死还能白拿工资更爽的事呢？

    “张主任，如果您不想直接退休，其实组织上也对您有一定的安排。”中年男子递过来一枚信封。

    “我们最近和一级位面长生界的宗主国白帝朝廷建交了，这是蜃王的举荐信，您拿着它，白帝一定会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给您的。”

    “还算有良心。”张昙嘀嘀咕咕地接过了信封，随手一抖，直接破解了上面的禁制，掏出信纸看了起来。

    中年男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写的还不错，夸的我很舒服。欢送会搞好了没？”

    张昙读完，满意地把信重新封装起来，竟与未开封时别无二致。

    “欢送会……”中年男人哪想到这一茬，只是一看到张昙深沉似海的眼神，顿时改了口。

    “晚上蜃梦楼，蜃梦楼！上头早就安排好了！您别嫌铺张，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

    张昙嘴角勾了勾，“那有劳领导费心了。”

    十年来张昙头一次用领导来称呼自己，中年男人心生感动，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一百岁面相却小了自己一倍的青年，忽然又有些感慨。

    “张主任，以后记得常回来看看。”

    “一定。”

    张昙走后，中年男人慌忙拨通电话，赶紧联系上级，在蜃梦楼安排起了老干部欢送仪式，尽管这个老干部比所有人看上去都年轻……

    且不谈当晚觥筹交错，散场后张昙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径直向天空飞升而去。

    那是光华界十年来最闪耀的一束光芒，璀璨夺目通天彻地。

    整个位面都轻轻一震，敬送万载来唯一的绝世强者离开。

    信封中有一枚道标，张昙在宇宙中漂泊数日，顺着它的指引，终于止步在一处梧桐木打造的港口前。

    “长生界……”张昙喃喃，在港口的后方，有一颗巨大的星球，云遮雾绕，气势磅礴。

    这星球体积庞大，足有数百个光华界大小，透过护星大阵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山川平原，某些地域虎踞龙盘，平均实力也远远超过光华界的水平。

    这一眼望下，长生界无数王朝和宗门家族的顶尖强者们纷纷心生感应，凌虚踏空，目射金光，四处寻找这窥探的源头。

    白帝朝廷深宫后山，一名须发皆白皱纹累累的老人，正与面前剑眉星目神采飞扬的男子对弈。

    两人皆着黄袍，样式格局十分相似，倘若张昙看到，定要惊呼一声“亲子装！”

    两人正静静思索对策，却不约而同抬起头来，视线定格在了天空某处。

    “看来我们光华界的朋友已经到了。”老人抚须微笑。

    男子亦是面露笑容，并不言语，只是从容拾起一子，落在棋盘，恰好解了被困之危。

    “好棋，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