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惊雷雨夜,一个身穿蓑衣的老者正冒雨登山。
老先生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前行,泥泞的山路上,两边黑漆漆的高林深木透着一层诡异。
顺着老者的眼神向前,一扇掉了色的朱漆大门在不远处的前方,老者看见大门,三两步趔趄着奔到门前,急忙忙连敲了好几下。
哗哗哗的雨声,在这漆黑的夜里,如狼哭鬼叫,老者左右看看,把身子贴紧了大门,又连着急敲了几下门。
“骆先生,开门啊!”
老者声音粗糙,像是农村里用了十几年的破锣。
“骆先生,开门!救命啊!”
老者又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雨声里传出几下脚步声,好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露出个小侍者睡眼惺忪的脑袋。
老者后退半步,向前倾了身子,挤出一个皱纹横挂的笑脸来。
“先生早睡下了!”
小侍者带着刚睡醒的声音,说话很是客气,看出来是个善良的孩子。
“六儿,快快去叫先生,要出人命了!”
老者从蓑衣下伸出湿漉漉的手来,去握小侍者的手腕,明显带着讨好和哄人的意味。
小侍者把门打开了些,让老者进门来,老者就着门缝跻身进去。
“吴爷爷,先生早睡下了!什么人命?这么急!”
小侍者刻意与老者保持了些距离,避免他身上的雨水沾湿自己的衣服。
“哎!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快带我去请先生!刘家女儿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小侍者一听,心下明了,立马用衣袖挡着头顶,冒雨跑去叫先生。老者一瘸一拐跟在身后。
“先生!来人了!快起来!先生!来人了!”
小侍者边跑边吆喝着!
西厢房内,摇晃的烛火映出一个正伏案提笔的清瘦影子来,正主听到门外的声音,皱着眉头,轻轻啧了一声,嘀咕道:“还是不懂事……”
这时敲门声才响起一下,门就从外面当的一下猛地被推开,“先生,有……”
小侍者还没说完话,就被一道目光镇住,立马闭住嘴,低了头。
“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被称呼先生的人,停笔瞪了一下小侍者。
小侍者变乖顺后,轻言轻语说道:“先生,吴爷爷来了,说山下刘家女儿撞鬼了!”
这时老者刚进门来,恭恭敬敬走上前来,双手握拳作了个揖,“骆先生。”
骆先生身披一袭蓝布长袍,起身摆手示意吴老头不必拘礼。
“骆先生,山下刘家的女儿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又是哭又是闹,三天了!我来之前,正要闹着跳楼,拦都拦不住!刘老汉和他老太婆快要撑不住了!”
吴老头声音很急,看向骆先生的眼神,也透着请求他快点下山的意味。
骆先生把蓝布长袍裹身系好,小侍者心领神会,立马把书案后柜子上的一串月白珠子手串递给骆先生。
“先生,这个,给!”
骆先生接过手串,顺势带在右手腕上。那珠子立马透着一股淡淡的月白光晕来。
骆先生与吴老头一道下山去。
一路上,吴老头踩着泥水,紧跟在骆先生身后,头顶惊雷阵阵,电闪雷鸣,山路两边浓阴黢黑不似来时诡异,吴老头心下踏实许多。
又一道惊雷刺啦一下撕破夜空,巨大闪电如百鬼夜行,骆先生皱眉抬眼看下虚空处,右手腕上的月白串珠光晕更甚。
吴老头还紧跟其后,骆先生右手捻诀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弧,一圈淡淡的光晕刚好把两人护在圆内。
这一段山路很快就到尽头,山下现出几处微弱的光来,那是山户们屋内的烛光。
晚饭之后,劳作一天的山民们围坐灯下,继续做些手工,缝缝补补,艰难度日。
到了山下,吴老头走在前面为骆先生带路,直奔刘老汉家,还未靠近刘家,就听得那里吵吵嚷嚷哭哭闹闹。
吴老头脚步变快,一把推开柴门,奔进院子里。刘老太婆瘫倒在地,死死抓住女儿的脚踝,唉声苦求,刘老汉紧紧拽住刘清莲的胳膊向屋里拉!
这刘老汉的女儿叫刘清莲,是这一片山户人间里长相姣好的女孩儿,有好几个青年小伙来上门提亲,都被刘老汉拒绝了。
只因他家女儿年幼时,有一位上京赶考的秀才携带家眷路过此地,当时秀才妻子已珠胎暗结,身子虚弱不能陪着上京赶考,便在刘老汉家住下,留下金银细软。刘老汉一家朴实无华,一心一意照顾秀才妻子,待到十月临盆,生下一个麟儿,本来皆大欢喜,熟料晚间十分,秀才妻子突然大出血,弥留之际,与刘老汉家定下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