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府,陈展行至后门敲了三下,家仆便从内里开了门,将陈展迎了进去。
不过几日功夫,周王府内外便焕然一新,由户部拨银子、工部遣人修缮,仆从俱是由梁管家亲自挑选。
梁管家本同几人一道入京,可路上生了场病,来的便比其他人都迟些。老管家一来,几个糙汉子肉眼可见的松快了,他们行军打仗倒是在行,可照顾娃娃这事,实在没什么天分。
好在世子并不娇贵,养到现在也活蹦乱跳的。
看着来来往往洒扫的家仆,薛崇感叹道:“这才有个王府的样子。”
陈展负手而立,心中想着方才进京时的景象,面色凝重,不过几日功夫,京都外的流民便已经涌了过来,朝廷却无甚作为,当真令人心寒。
“明日便要上任,我听闻城外流民骤增,若任由其乱下去,恐成大患。”薛崇叹了口气,“这京都里的官当真都不是好东西,城外流民那样多,不想着怎么治理,反正要派兵将他们往别处赶,难道只这京都城里的百姓是百姓吗?”
昨日两人的调任便已经下来,陈展任北城兵马司指挥使,薛礼任南城兵马指挥使,虽说是实职,又是正五品,可手底下不过百十来号人,管的都是些巡城捉贼、清理街道沟渠之类的事,与从前可谓天壤之别。
“应当是赵云铮的手笔。”陈展思忖道:“兵马司事多繁杂,却是实权,倒是出乎意料。”
薛崇摇摇头,“估摸着是城外流民多,要借咱们的手去震慑。”
陈展点点头,不置可否。
—
酉时初,寒玉坐马车同闵殊出了门,行过两条巷子,两人进了个小院子。
院内闵殊留了四个人看守,俩人进屋后他便挥了挥手,四人随后撤离。
闵殊能感受到寒玉愉悦的心情,他脚步轻盈、面带笑意,不像见仇敌,简直像是去见情郎。
寒玉兴致盎然地推开门,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都在沸腾,当年一个两个欺辱他的人,只怕打死也想不到,如今性命会握在一个他们瞧不起的哥儿身上。
可谁叫风水轮流转呢。
被困住四肢的白修文躺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长久未进过食的腹部不断痉挛,疼的人几欲昏过去。他不断的揉捏着自己的腹部,想要缓解阵痛。
几月前他刚卖了夫郎孩子,得了二两银钱,谁知却被这群土匪抢了银子,还被掳来,虽未严刑拷打,但三天才给一次吃食同茶水,这比酷刑还令人难受。
若非地里种不出来粮食,实在吃不上饭,他又何至于逃荒,一路上卖夫郎卖孩子……他刚到手的银子啊!
白修文当真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一旁的赵大亦是如此,他在花楼里做事,攒下来厚实的家底,可再厚实的家底也经不过老天爷的磋磨,地里种不出粮食,井里面打不出来水,吃食茶水昂贵至极,地主老爷都没粮食吃,何况是他?
他逃荒已有两年多,饿极了什么都吃过,虫子、老鼠……如今能找着这些便是老天垂怜,哪里还敢嫌弃。
越往北走,便越绝望,到处都是灾民,哪儿都寸草不生。
易子而食已是常态,赵大没有孩子,便同几个饿昏了眼的汉子一道抢那些家里没汉子的人家的孩子,人饿极了都是野兽,哪还有什么礼义廉耻、尊卑王法。
哪日他们刚抢了一个瘦巴巴快不行的小哥儿,正欲下手之时,忽然被打晕了。等他再醒来,便被掳走了。
赵大与白五也算老相识,可此情此景遇着了,却连寒暄的话都说不出。
室内昏暗,两人俱躺在地上呻吟,忽而门响了,光照了进来,两人立马争先恐后喊:“大人、大人饶命啊……”
眼前的两个汉子身形消瘦,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臭水渠混着茅厕的臭味,再加上夏日沤出来的汗臭,味道恶心又熏人。
即便两人瘦成了麻杆,寒玉还是一眼认出了赵大与白五,当年推他入地狱的人,他怎么敢忘?
寒玉掩住了口鼻,睥睨着躺在地上的两条恶心的蛆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赵大喊:“大人,大人放了我吧,求您饶贱民一命……”
“大人、大人,我还有银子,只要你放了我……”
两人哀嚎不断,闵殊瞧着这两个畜牲,道:“一个卖妻子,一个食幼子,两个牲畜。”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毛骨悚然,急忙将身子拱起来朝二人磕头,慌张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寒玉垂眸,上前一步,脚尖勾起白修文的脸,语调阴森:“白修文,你瞧瞧我是谁?”
这人竟然认识自己?白修文心坠到谷底,他睁大双眼,仰望着面前穿金戴玉、锦衣华服的人,实在想不出来自己何时得罪了这样的贵人。
他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