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一把将我手上的刀夺了过来,语气很坚决。
“不行!”
她将自己白皙的手臂暴露在寒风中,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用刀割下了自己小臂上的肌肉。
相比较我的那块肉而言,她的这块要小得多。
但那猩红的肌肉组织很快就将小臂的空缺填补,就连肌肤都完好地攀援而上。
她就这样往复了两三次,直到她的肉和我割下的一样多。
“不够的,我能帮你补的。”
她很认真地对我这样说道。
肉上的血迹交织在一起,我分不清那些是她的,哪些又属于我,在地表上渗透出一朵朵鲜艳的红梅。
楚月让钱明枕在她的膝盖上,用手轻掩着自己的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
“你们………”
“你们是叫我们吃人肉……可是……”
我将打开了便携瓦斯的旋钮,简易的燃气灶上升起明火,将我们放在上面的雪水烤化。
我将地上的肉收拢起来,用刀子切入肉中,形成等距的划痕,以保证它能在里外同时熟透。
“我们没有食物了。”
楚月的眼神闪过挣扎,她时不时看向我,又看向路雪。
最后眼神又落在钱明的身上。
他疲惫的眼睛已经无法完全睁开,干涩的嘴唇傻傻地开合着,让我想起池塘里吐泡泡的鱼。
“可是……”
她想要反驳什么,可又似乎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还好。
“我们以前就这样做过的。”路雪解释道,“这没什么,能让我们活下去的。”
“活下去……”
楚月喃喃地念叨着这三个字,她眉头的挣扎更甚,仿佛脑海当中的两个念头在进行激烈的火并。
我没有打断她的思考,只是靠在篝火旁边,等着火焰将雪烤化,又将那些发白的水给咕嘟咕嘟地烧开。
这次我们甚至连调料都没有,我想味道并不会太好。
“……好吧。”楚月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
我冲她点了点头,用绷带将自己受伤的左臂缠上,血液渗透紧绷的白色绷带,看起来有些渗人。
路雪将那些肉一股脑地倒进了煮开的水中。
我们四人就这样在暴雪中,静静等待着一锅烧开的肉。
楚月的表情依旧很沉重,她似乎正在攻破自己内心的难关。
路雪看着我缠着绷带的手,眼中闪过担忧。
“陈闲,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再生能力的话……”
我耸了耸肩,倒是比路雪想得要开:
“比起他们那些稀奇古怪的副作用,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路雪咬了咬嘴唇,显得非常不安。
而白沙来回踱步,用脑袋蹭着路雪的手,似乎希望借此安慰一下路雪。
我看着自己包扎的伤口,此刻它还在不断地传来疼痛,提醒着我它并未愈合。
坦白来说,我有些害怕,我明白自己是在害怕死亡,一切事情都在往糟糕的情况下发展,吴不知的预言即将要成真。
如果我死在这里的话,路雪会怎么样?
不行……
我把她带到这里,不是为了让她跟我一起死的。
如果我的死亡无可避免,至少要把她送回去。
可……这谈何容易,我们的潜艇已经沉了,没有合适的载具,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
那些鲜红的肉已经在咕嘟咕嘟的热水中被烧成了白色,这代表它们已经熟了。
楚月将肉汤盛在碗里,随后递到了钱明的嘴边,她吹了吹上面热腾腾的白雾,随后缓缓地往钱明的嘴中倒去。
钱明却将头摆到一边,似乎并不愿意。
“我不喝。”
楚月的表情顿了顿,却不显得意外。
“你们带着我走不出去的。”
“一开始是钱亮,后来是周天乐,再后来是潜艇上那群人,最后是你们,我已经不知道走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了……”
“我有些累了,就到这里吧。”
“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可以用我的尸体。”
他这样说着,彻底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在安睡前朝我们道了声晚安。
我们沉默着,没有再劝什么。
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到了极限。
在此刻倒下,或许还可以少一些痛苦。
楚月将他背包中的毯子铺在地上,以便他躺的能够舒服一些。
他闭着眼睛,静静躺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则在沉默中解决了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