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深。
谢琅身着护卫服制,混在一队护卫之中,从三皇子府的角门里出来。
护卫队会围着三皇子府绕行一周,走到拐角僻静处时,他极快地从队伍中脱离,藏身于暗处角落。
确定四下无人,这才脱掉护卫的服制,沿墙根穿行片刻后,用轻功离开。
他并未回安南伯府,而是去了距离三皇子府最近的一处宅院。
“风暴”即将到来,在此处利于他探听消息,再加上这处宅院中,只有些负责洒扫的下人在,也能安静一些。
他着实不想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还要听伯府里那些是是非非。
谢琅落在前厅院中,一路向后院而去。
当他来到主院时,忽然脚步微顿,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有其他人在。
迈步来到门前,他将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伸手把门推开。
房间里,淡淡幽香瞬间袭来,闻着非常熟悉,但其中夹杂着的些许血腥味,令他不由自主地皱眉。
“回来了?”
温柔的声音从软榻所在的方向传来,正是纪明昭。
虽然房间内漆黑,可谢琅身为习武之人,在黑暗中仍能视物,他迈步进到屋中,瞧见了坐在软榻上的人。
宽大的披风罩在身上,显得她格外单薄。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纪明昭比不得谢琅,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
目光在那道模糊的人影上扫了几眼后,她再度开口,“把灯点燃吧,咱们俩说说话。”
“嗯,”他答应一声,松开了按在腰间软剑上的手。
随着烛光点燃,屋子里亮了起来,谢琅转过身来,目光与纪明昭相撞。
“不是说你身体不适吗?怎么不在侯府里好好歇着?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他站在那儿,没有过来。
她没有立即回应他,而是温声商量道,“五郎,我有点冷,你能把门关上吗?”
谢琅再度应声,去将房门关上,听到她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到我身边坐吧,我慢慢跟你说。”
虽不知她来此究竟有何用意,但他听得出她的中气不足。
再加上从他进到房间开始,就一直能够闻到那股隐隐的血腥味,所以他其实并不想过去。
然而,方才点燃烛光的那一刹那,他与她目光相撞,瞧见了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微微隆起的小腹。
谢琅在心中暗叹一声,沉默地走了过去,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
直到此时,才发现在她身旁放着一只箱子,她的手就覆在那只箱子上。
纪明昭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见他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而不是她的身旁,似乎并不意外。
注意到他落在箱子上的目光,她轻轻笑了一声,“不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昭昭,你究竟是有什么事,要在这个时候过来?”谢琅不答反问。
“这话你方才已经问过了,”她温柔注视着他,脸上笑容不变,“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
“我并不能确定你会来这个宅院,毕竟这里是当年我们俩一起选中的,我想找你却总找不见,我知道你躲着我。”
“其实,我也有些害怕见你,因为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发现原来我没有那么了解你。”
“可现在来看,我又觉得我其实挺了解你的,当初你选中这个宅院的时候,就已经……看中了三皇子吧?”
“从前不曾发现,原来这里距离三殿下的府邸还挺近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纪明昭的目光仍然一直都落在谢琅身上,她轻轻柔柔地说着,仿若只是在聊家常一般。
可谢琅显然不这样认为。
见她似乎还想开口,要再说一些什么,他出言打断了她,“昭昭,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他的语气中,已经多了很明显的不耐烦。
“五郎,我一定要有什么事情才能来找你吗?你从前……”
终于,纪明昭移开了视线,她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苦涩,“算了,不说从前了。”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要见一见你,顺便问一问……既然谢铮已经死了,等将来我生下孩子,你真的会一辈子都不娶,守着我跟孩子吗?”
“当然,”完全没有丝毫犹豫,谢琅开口回应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纪明昭却并不感到开心,她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了更深的苦涩。
正如她刚才所言,她其实挺了解他的。
倘若谢琅有迟疑又或者停顿的话,那他的回答倒有几分可信,偏偏他这个人,越是坚决果断,越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