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赶早的小贩挑着一担果子便往早集的方向去,刚转过南城门的街角,便见一人匆忙过了城防的审查,自城门处策马往信站的方向去,看样子是南边来的急信。
这些时日,因裴氏南传祭礼,江淮正是热闹的时候,不少诗词明言被传回帝京。半月以来,几乎每日都有最新的消息抵达帝京。
帝宫锦轩殿外,小内侍垂首候着,手里拿的是皇城司递上来的折子,看模样甚是焦急。
未久,殿门打开,一众侍早的宫人自内端着器具走出,那小内侍急着往里走,与一名嬷嬷直直地撞上。
嬷嬷蹙了蹙眉,不敢在圣上面前发作,遂让开了身,容小内侍先行了一步。
这殿外的冲撞正巧被新帝看在眼里,他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笑着朝那小内侍招了招手。
“怎得这般着急?”
小内侍苦着一张脸,赶紧进殿,躬身将手里的折子递了上去。
“圣上,皇城司来报,不少文士学子将明辉堂围了个遍,请求圣上将裴氏九公子之名从明辉堂除去。”
明辉堂是央国国祀之地,其内供奉的是央国的历代名士。当年裴氏九公子因救他人而亡于通州,他的死被视为央国文史礼法的一大损失,引得央国上千人家自发祭奠,而后其牌位更是被迎入了明辉堂,常年香火不断。
而今,江淮传回消息,裴九公子实则未亡。这一则期满了天下人的谎言一时引来众怒,不少人家将家中供奉之位丢弃于大街之上,容牛羊车马踩踏,如今更有上百人在明辉堂外请愿,道这欺世盗名之人,不配入明辉堂得百姓祭奠。
新帝看完折子眉头深锁,按照皇城司上报的消息,如今百姓甚是愤怒,聚集之人越发多了起来,须得天家立下决断。
日上正午之时,帝宫来了消息,道此言论尚需核实,同时下令暂闭明辉堂,就连容百姓祭奠的外殿都一同关闭了。
锦轩殿内,新帝微沉着神色。裴钰当年所撰文章至今仍广为流传,央国文士学子对他多是宽待,这一则尚未得以证实的消息,却能在半日内引得帝京上下如此大的反应。再加之前日里得到的消息,北胡与陈国的联合军队往南又移动了百里,新帝忽而开始怀疑,这其中有其他势力在搅弄风云。
他将手里翻开了多次的折子丢于一旁,而后吩咐道:“立刻前往上陵,让裴氏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内侍正要退下,却又被他唤了回来,“若是上陵那边没能拿主意,便直接将阿笙给我传回帝京。”
如今人都在江淮,将阿笙传回来,那人自然会明白他催促的意图。
裴钰做事向来持重,也不知究竟为何会做出这般不顾后果之举,新帝念及此,不由叹了口气。
权势与盛名都如那玲珑宝塔,往上可行,却无往下的路,如今裴钰想要往下走,除非将这塔给砸了,但塔若砸了,人又岂能无碍,更何况裴钰之名曾为裴氏带来那么多的荣光,裴氏岂能容他这般肆意而为?
燕城裴氏祖宅之内,太祀二长老带着几名族老求见裴老夫人。此刻正过午时,本该是老夫人歇息的时候,但自祭礼之后,裴钰便多日未露面,许多事都由十二公子代理,这让二长老等太祀长老意识到,他在祭礼之上说的那句“让贤”恐怕是认真的。
但大长老等人所做之事,让二长老的确没有颜面面对裴钰,因而才厚着脸来求一求老夫人。
梵香燃过三段,却迟迟不见老夫人的身影,二长老虽面露焦急之色,却开不了口催促,直至仆从上了第三盏茶,方见裴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而来,几人赶紧起身相迎,态度甚是谦卑。
老妇人看了一眼众人恭敬的姿态,朝嬷嬷罢了罢手,遂自行坐上高座,端正了仪态而后请诸位入座。
“祭礼已然结束,诸位今日前来可还有事?”
裴老夫人这话问得便有些刻意了,但二长老却还是一副准备好了受训的态度,讨好道:
“如今太祀重整,有些事还需老夫人点头,我们才好处理。”
裴氏太祀历来掌管着裴氏最高的惩处之权,如今却刻意来问裴老夫人,这般低伏的态度,老夫人看得明白。
她双手交叠于膝上,缓声问道:“那我便逾越地问一句,太祀打算如何处理剩下那些人。”
这说的便是联合大长老谋划霭山云馆之事的人,太祀的每一位长老都是裴氏族内德高望重之人担任,要处理他们却又要隐瞒云馆之事,着实为难。
但若这一次重拿轻放了,太祀所持之权便会彻底逾越家主之权,因此又必须重罚。更何况,当日九公子华发难掩,又亲自处理了大长老,族内已经流言纷飞。
二长老垂首,缓声道:“九公子当日既然已经亲手处罚了大长老,太祀便顺着以谋划家主性命为由,将剩余的人皆处理了,其府中之人放出裴氏,不再冠以裴姓。不知老夫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