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几乎将他的声音淹没。
他淡淡笑着,手里捻着一片树上掉下来的叶子。
真是个难糊弄的家伙。她不由得在心底感慨。
“等到明日,您自然会知晓,”阿雪笑笑,“我就问您一句,这件事您可答应?”
她的眼眸恍如清澈见底的古潭。
风乍起,摇落了满树秋叶,也把她的长发吹得飘飘荡荡。
“答应,肯定答应,”他笑道,“一句话的事,就能换了这么多银子。明尚宫,你如今可真是大手笔。不过希望事成之后,明尚宫不要食言才是。”
特意将称呼又改回“明尚宫”,阿雪知道,这已经算是半威胁了。
“事情成了,我自然不会食言。”
说着,阿雪起身,拂去衣服上沾的落叶,仰起头笑道:“世子殿下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快些去吧。玉茗郡虽说离溪客县不远,但来回也得大半天的路程。”
“我还以为你会请我至少喝杯茶呢,”他半真半假笑道,“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暂时是合作关系了不是?”
“合作归合作,茶水归茶水,”阿雪抬起脚朝客房走去,背朝着他,远远地挥了挥手,“我这个人,公私一向分得很清楚。”
他知道,她这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他望着客房紧闭的门扉,无奈笑笑。
风轻轻吹着,天上云影浮动,遮去最后一点黯淡的月光。他在树枝上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足尖轻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浓黑的夜色里。
清晨的日光带着露水潮湿的凉意。阿雪梳洗一番,穿戴整齐,就出了门。马车慢悠悠使我破败的街巷,车窗里飘进来街道两侧刚出炉的蒸玉米的香甜的气息,镖局里呼呼呵呵的晨练的声音也随着风飘远了。
“出来吧,”阿雪合着眼睛,曲起一根手指在座位的木板上敲了几下,“我知道你躲在里面。”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座位下面钻出一个少年,他理了理衣裳,别别扭扭地坐在阿雪旁边。
车厢里,只有马车轮子和地面摩擦的时候发出的点沉闷的声响。
杨嘉白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车座下面的?”
“车厢的地板上有水渍,”阿雪指了指地面上微不可查的一点水痕,“你脚上沾了露水。”
“这都能被你发现……”他撇撇嘴,“不对啊,那这么说你应该一上车就发现的,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戳破我?”
阿雪笑了笑:“你不是想帮点忙吗?我要是一直拦着你,指不定你还会想别的办法。与其到时候弄出什么乱子,倒不如现在先解决掉。”
“怎么听着我好像是个麻烦似的……”他小声嘟囔。
车窗外飘来闹嚷嚷的声音。阿雪掀开马车帘子,只见街道两侧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有的手里还举着碎布,布条上好像还写着字。
“这是怎么了?”
“米价和菜价涨了不少,大家都对秦家的良茂镖局很不满。这几日,每日都有人挤在街道上抗议。不过没什么用就是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似的,杨嘉白刚说完,就有一队秦府的小厮带着棍棒过来驱赶抗议的群众。
“你们凭什么涨价!”
“放开……”
“谁踩到我了!”
嗡嗡的,各式声音闹成一团,一个个杂乱的线团似的从车窗里挤进来。
马车忽然停下了。
“少爷,前面的路堵了,您看看您是绕路还是怎么着?”小陶的声音从车帘子外面传过来。
阿雪叹了口气,视线从车窗外移到杨嘉白脸上。
或者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撇过头:“……你看我干嘛?”
真是的,突然被人看着,还怪叫人不习惯的。
“你不是想帮忙吗?现在有你忙的了。”
杨嘉白不解地望着阿雪。
“外面的群众聚众抗议,又没有人领头维持秩序,容易发生踩踏事件。你去安抚他们的情绪,等到县衙门前有人击鼓鸣冤的时候,你再带他们过去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杨嘉白有些不可置信。
他好歹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文能考上水芝郡有名的铭阳书院,武能单挑十人。现在,居然只让他去安抚这些人的情绪?
“简单?”阿雪忍不住嗤笑一声,“放心好好去干吧,不会埋没了你的才华的。”
杨嘉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跳下马车。他正要抬脚往人群里走去,忽然又被阿雪叫住,转过头。
“诶,还有,”阿雪撩开马车帘子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状,“记得不要被他们的情绪带着,反倒成了反对的最激烈的那一个。我等着看哦。”
杨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