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过后,大地缓缓回春。
金陵城的街道、千家万户、阁楼重叠的屋檐,连绵成白茫茫一片的积雪融化。
积雪压垂的树木花丛也相继抬起了头,周遭的环境却是更冷了一些。
上元节刚结束不久,热闹过后的整个京都,静廖许多。
大乾京城,玄机候府。
这座占地百亩的府邸,殿宇林肆,雕甍绣槛,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花团锦簇,好一副恢弘气派景象。
座座气派的殿宇中,一名为‘书山阁’的屋檐下,东南角隐秘处蹲着一少年,似在聆听什么,竖起耳朵格外认真。
“这些日子,听府内人口中听到,今日来授课的夫子,名为刘高远,是远近闻名的大儒。”
“临近三年一次的乡试,圣上恩赐,特遣大儒来侯府给玄机子嗣授课。”
“此次授课或许能从这大儒口中,揣摩一些乡试内容的试题....为了这次乡试,就算是冒点风险,也算是值得了。”
阁内大儒正在授课,这穿着粗麻衣的瘦弱少年聚精会神听着,心中喃喃道。
少年名为李逍。
是这侯府主人、名动天下的玄机候李神玄的一名庶子。
虽是侯爷之子,却进不了这侯府特设给子弟读书的书山阁。
只因他的母亲孔烟云,是建难余孽。
因此,他这这个庶子,也被当做余孽后代看待,地位极低。
“原本,我也是能进入这书山阁读书的。”
“可如今,我的地位比奴仆都不如,若是被人发现偷听,后果不堪设想.....”
李逍耳朵贴着墙壁,仔细听着授课内容。
当听到阁内跟他同龄的学子朗诵的声音,心中无比感伤。
诺大的侯府本身就是一个小世界,这些奴仆见风使舵,哪个夫人得宠,他们就尊敬哪个夫人。
像李逍这种,虽为侯爷之子,可爹不疼又没了娘,无依无靠,自然不会有什么很好的待遇。
他穿越自此,成为一名婴儿,已在大乾王朝生活了十六年。
十六年来,李逍几乎很少离开这侯府,因为身份缘故,也鲜有人与他交谈,对外界了解的并不多。
但大概也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世界。
出入侯爵府,往来无白丁。
他曾见过来往的儒者宾客,凭借清风疾去。
也见过前来拜访的武者,谈笑间用指尖罡气斩落翱翔的老鹰。
这个世界,有武者、有儒者....更多的李逍便不知道了,听闻还有玄门道宗、佛门圣地、鬼魅传闻...
只不过,这些对李逍来说太过遥远了。
他如今只想着,通过科举出人头地。
为死去的母亲谋一个名分。
而不是现在,大儒之女却以余孽的头衔屈辱长埋于地下。
乡试中举人,会试中进士,金榜题名时,朝廷便会下旨册封母亲为夫人。
若是有朝一日能为国效力,封侯拜相,便可让自己母亲,成为诰命夫人。
母亲的坟就能迁进李家的祖坟,灵位也能在祠堂中供奉。
“下个月便是开春的乡试,成败在此一举。”
“若是继续留在这侯府,也不知道熬得住几年...”
阁内大儒读的每一句经义,李逍都眯着眼睛,用心去记,用心去想。
李逍十六岁的年龄,身高却如同十二三岁的小孩一般高。
骨瘦如柴,面容枯槁。
在这个世界想要出头,要么练武,从军,战场杀敌,建立功勋获得爵位。
要么读书、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获得权柄。
武道一途已经断绝,李逍这些年都是吃糠咽菜,身体素质极差,根基薄弱,且无人传授,早已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
如今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科举这一途。
这些年来,李逍两耳不闻窗外事,苦读之下,连续考得童生、秀才的身份。
今年便可以乡试,如考中举人,他便能离开这深宅大院,脱离苦海!
“佞臣谄谀,窥导其心;忠士折口,逃罪不言。天下诛桀而有其国,此谓忘其身之甚矣.....”
书山阁之中,不断传来大儒授课的声音,声音脆亮,浑厚。
在内大儒授课,却是有不少学子昏昏欲睡。
而学堂外的李逍半蹲在墙角,忍受荆棘的刺痛,却是听得无比投入。
“我虽在屋外,这大儒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听入耳中如同在脑海过了一遍,记忆深刻!”
“儒者果然不同于普通的读书人...有着不一般的神妙。”